晨澄說:“支部已經分工,四十歲以下的村民由我和徐平同誌負責聯係、征求意見。”
大家一致同意把逸人街村建設成為長江下遊蘇北全國第一的美食街。
逸人街人要把逸人街建成美食街的消息,像閃電一樣在臨界鎮迅速傳開了。在一個離城市較遠的偏僻鄉村建設一條美食街,人們都搖頭表示不相信。
“不,這太天真了。”
“這不可能,這也太荒唐了。”
“逸人街人哪根神經搭錯了?”
一些人認為逸人街人想吃想瘋了。還有一些人公開數落說:“貪則失誌,窮則說謊。”
逸人街從來就是臨界鎮人議論最多的村,卑鄙齷齪的事和人應有盡有,遐邇聞名。
逸人街人真要建一條美食街嗎?簡直讓人不可思議。
周和平走到臨界鎮政府,鎮政府的幹部都感到很奇怪,都表情驚訝地提醒他,要他到衛生院多買幾盒“腦樂清”。大多數人都無法讚同這樣的提法,甚至以鄙夷、嘲笑、諷刺、懷疑的眼光看著周和平。
周和平用超然的態度對待一切質疑。外界越質疑,他更越堅定了信心:逸人街就是要建設一條美食街。不相信逸人街人能辦大事的人,請到逸人街來看看,隻要到了逸人街村口,看到兩塊牌子,就會信服,就會看到這裏已經變成了文明、和諧的村莊。原有的路道平整寬闊,兩邊不見糞缸、豬圈、草堆,參差不齊的房屋盡管高矮不一,但幢幢精神抖擻,沒有灰塵,沒有破亂不堪的痕跡,一掃過去的髒、亂、臭。清新的空氣告訴人們,逸人街人會主宰自己的命運。
逸人街人深深地懂得了,隻有建立自己的產業,才能建立自己的市場,在市場中才能消除貧困,才能拔掉根植在逸人街的愚昧、嫉妒、自私的劣根。
一星期後,周和平根據美食街建設的要求,找來了晨澄和徐平,不斷地修改、細化規劃,把美食街劃成了八個產業區和四個產業鏈區域,劃出了江鮮館區域、全羊席區域、豬八寶區域、燒餅區域、餛飩區域、麵條區域、包子區域和家鄉小吃區域共八個板塊的美食街圖景。
逸人街人按不同的烹調手藝,分區域組建了各種具備美食特點的籌備小組,負責本區域的食館建設、烹調技術人員的培訓以及各館協會的建立。
美食街籌建的過程中,成百上千在外打工的青年返回逸人街,逸人街的村民幾乎都參加了。黨員和村民代表幾乎都是各館區籌備小組的成員和負責人。
“美食街是我們逸人街走出貧困的標誌。”周和平對晨澄和徐平叮囑道。
然後他低下頭,扯著胡須,看徐平設計的館區規劃。
“沒有錢,再好的規劃也無法實現。”徐平瞅著攤在辦公桌上的圖紙,心裏很是擔心。
“靠村民自治!”周和平高聲說。
徐平驚訝起來,顯露出了十分疑惑的神色:“村民自治真的萬能嗎?”
“靠村民自治,就是依靠群眾的智慧,群眾的智慧就是我們最大的資源和財富。”周和平提高了嗓音,“為什麼這麼說?逸人街人已被貧窮害得痛苦不堪,覺醒了的逸人街人完全懂得了先進文化能夠帶來巨大的物質財富。我們逸人街和過去完全不一樣,12個字的文化形成的智慧,讓我們的規劃已經實現了一大半。我告訴你,美食街的建設,第一靠信心和勇氣,第二靠智慧和毅力。”
徐平聽著,心裏覺得這不都是些空話嗎?
79
徐平出生在一個普通農民的家庭,母親在家操持家務,起早貪黑地照顧他們四個孩子,父親徐勝雖然是個支委,是逸人街村的幹部,但本質還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除了種田還是種田,辛苦了一輩子。
徐平小時在家裏感受到的,始終是擁擠和一種讓他窒息的壓抑,直到大學畢業,才慢慢明白,那種壓抑是貧窮落後的腐朽文化在逸人街生成的一個毒瘤。他上大學的時候,看著同學們的富裕家鄉都有著自己的文化底蘊,心裏非常羨慕,也期望有朝一日能為改變家鄉麵貌盡力。畢業前夕,晨澄的一封封求愛信和邀他回村共建家園的電子郵件打動了他,他繼晨澄之後大學畢業後回到了家鄉。
晨澄和徐平在校裏麵都是優秀學生幹部。晨澄勤奮好學,在學校裏看到了一篇報告文學《我們可以稱他為偉人》,寫的是華西村黨支部書記吳仁寶,從此開始搜索華西村發展史的資料,看到了華西村村民的幸福圖景,心中無限向往。適逢全國各省市正在大範圍招大學生“村官”,她聽到這消息欣喜若狂地報了名,結果讓她當上了夢寐以求的逸人街黨支部副書記。回到逸人街後她又發奇想:如果把村裏的同齡人都團結起來,逸人街一定會成為美麗的樂園。她立即付諸行動,首先要找一個性情相通的同伴來共同創業,知道徐平有規劃建設方麵的專業知識,是逸人街需要的特殊人才,並且他善良、正直、有進取心、責任心強,是個頂天的男子漢。為此,她特意發出電子郵件並寫情書給他,還專程去他的學校宣布她是他的對象……
徐平被晨澄感動了並且也很愛她。她漂亮而又能幹,他覺得與她在一起是一種幸福。他帶著自己的規劃回到家鄉,夢想著能盡快實現那些美好的藍圖,讓逸人街富裕起來,自己也富裕起來,讓過去的同學敬佩不已,自己也感到無比的榮耀。
但是他有些不相信周和平的村民自治就能實現規劃的方案。逸人街沒有一點集體收入,又無國家支持,就憑村民自治能建成一個新逸人街?還要建成美食街?如果自己的規劃實現不了,那將會嚴重挫傷他的自尊心,那自己大學畢業不去外麵大展宏圖反而回村的決定就是個嚴重錯誤了。想到此他心裏憋悶,走出家門,不由自主地到了村口的標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