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吳有金走過的最沉默和漫長的旅程。每個人騎在馬背上,不跟周圍的人交談。沒有了維納先生帶路,盧卡斯警長在最前方依靠記憶往回走。他們一直離開了地獄湖的外圍磁場才正常,指南針發揮了作用,讓他們終於找到了正確的路,回到了洛德鎮。
當吳有金緩緩走近這一片毫無美感的陳舊建築時,他發現自己隱約地有一種安全的感覺。他記得起這裏的街道,看得見警局外樹立的旗杆和教堂高聳的十字架,閉著眼睛也能走到黃玫瑰旅館去。
盧卡斯警長下了馬,對他們說:“好好休息一下,先生們,還有女士們。今晚你們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我們明天再碰頭,怎麼樣?”
道爾頓夫人毫無意見,她表示會帶灰雨回去,這姑娘需要洗個熱水澡,還有真誠的安慰。而黑參孫表示自己無處可去,盧卡斯警長問他是否願意在教堂先棲身,安德魯神父會收留他的——之前他也收留過同樣不幸的黑人。而且,維納先生也可以葬在教堂的墓地裏。參孫當然覺得這是很好的安排。
最後是吳有金,盧卡斯警長拍了拍他的馬,仰頭望著他:“告訴我你沒事,艾瑞克,向我保證你不會做傻事。”
“能做什麼呢?”吳有金聳聳肩,“我現在隻想睡覺。”
盧卡斯警長看著他的眼睛:“我會來跟你談談的,你得等著我。”
“我保證。”
“很好,”盧卡斯警長重新上馬,帶著黑參孫和托著屍首的馬向教堂的方向去了。吳有金看著他的背影,好一陣沒動,直到他仿佛感應到一樣回頭看了看,吳有金才不自然地揮揮手,催動胯下的馬向自己的家走去。
他一手拎著那包在衣服裏的機器,一手掏出鑰匙打開門。多日沒有居住的木屋子裏有點灰塵的味道,但所有的東西都規規矩矩地呆在原地,並沒有人動過的痕跡。
吳有金站在門口,仔仔細細地打量這個地方:客廳不太大,在角落裏堆放著備用的木料,椅子和桌子一類的家具剛好夠兩個人坐下來,其他的櫥櫃什麼的也不多——以前的主人本來就沒留下多少東西,而他一直堅定地要回去,也沒想過添置什麼。實際上,如果買點布料來做幾個軟墊肯定會更舒服些,再弄點杯子來泡咖啡和茶,甚至可以買點酒。
吳有金意識到,他其實一直把自己當成這裏的過客,而實際上這裏是他唯一的避難所。
他來到樓上的臥室裏,從床下最裏麵的角落裏拖出了一個小木頭箱子——
這裏麵有些衣服,很久沒穿了,包括戴維的星戰T恤,還有水磨的牛仔褲,早就沒有電的防水運動表和手機——兩個,一個自己的黑莓,一個戴維的蘋果。這些原本藏在小木棚裏,後來戴維發現了,他倆就把它帶回屋子。現在這些都堆在箱子的左半邊,而右半邊是一個更小的箱子,四角抱著銅皮,有兩根銅條加固,墜著一個生鏽的銅鎖。
吳有金從口袋裏掏出那根鏈子,拇指和食指摩挲著鏈子上光滑的銅鑰匙,然後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把鑰匙插進銅鎖裏。^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雖然外表滿是綠色的銅鏽,但鑰匙稍稍一轉,鎖還是輕易地就打開了。費盡千辛萬苦得到的東西原來真正到手的時候,好像又並沒有想象中那麼不得了。
打開蓋子,裏麵很空,隻有一個筆記本和兩枚戒指。
吳有金拿起那個本子——一個牛皮封麵的筆記本,因為長年鎖在箱子裏沒有接觸陽光而有點潮濕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