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馮雲芬這名字讓袁青山覺得好像似曾相識,但她沒來得及想出是在什麼地方聽到過,就看到馮雲芬風風火火地放下岑仲伯,跑回去看自己的兒子了。
她一邊看傻子受傷的臉,一邊摸著他的手,一邊喃喃自語,沒有人聽懂了她在說什麼。
排球隊的人都陸陸續續地走了,今天不用訓練了,他們走的時候腳步輕快。袁青山也覺得應該走了,她拉了拉岑仲伯,岑仲伯點了點頭,他們就要出去了。
“小同學,”馮雲芬這時候居然轉過頭來叫住了岑仲伯,她的臉還沒有從悲傷中恢複過來,袁青山意外地發現她的眼睛有一對很大的瞳仁,就像是一雙別人的眼睛長在了那滄桑的臉上,“小同學,”馮雲芬說,“你姓什麼?”
“岑。”岑仲伯說。
“是岑還是陳?”馮雲芬又問了一次。
“岑。”岑仲伯說了等於沒說地又說了一次。
“你爸是不是岑奇?”馮雲芬著了魔一樣說。
“我不知道,我跟著我奶奶的。”岑仲伯冷冷地說,袁青山吃了一驚,她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事。
“你爸就是岑奇,”馮雲芬皺著眉毛感慨地說,“你長得跟他一模一樣。以前我還在教書的時候,他跟我配一個班的課。”
“你說的是哪個啊?”盧老師插話。
“哎呀你不認識,他在這沒教多久的書就走了。”馮雲芬說。
盧老師撇了撇嘴,繼續給劉全全塗酒精了,他給了袁青山他們一個眼色,讓他們快出去,大家都覺得傻子的母親也不太正常。
袁青山就和岑仲伯出去了,排球隊的人已經走得幹幹淨淨,高中的人開始來上晚自習了,教室裏麵亮起來的燈看起來是那麼陌生而神聖。
袁青山說:“你爸真的在這教過書啊?”
岑仲伯說:“聽她扯。”
袁青山要回排球場拿書包,岑仲伯要回教室拿書包,兩個人就分開了。岑仲伯說:“你跟張沛不要吵架了,屁大點事情。”
袁青山說:“我知道了。我開始又不知道他是因為這個跟我生氣的。”
袁青山走在回家的半路上,就覺得餓了,她想起來中午自己才吃了兩個饅頭,她又想起來,中午她一不小心把袁華得罪了。她不由感歎起來,為什麼自己老是莫名其妙得罪人呢。她一邊想,一邊笑,她想,明天一上學她就去找張沛把事情說清楚。
原來世上本無事的。袁青山深深地覺得了這個道理,她走在回家的路上,看著熟悉的小鎮,這些道路上麵散落著的都是她的回憶,細碎的,都過去了,在此刻都變得不重要了。
已經有人在吃飯了,她聞到那還是回鍋肉的味道,她的口水就出來了。她加快了回家的腳步,她知道父親會在那等她回去,還有妹妹也是一樣。
她不知道的是,她踩上去的路麵上,還有別人的回憶,舊的,新的,將要發生的,未曾發生的,一個人的悲傷疊在另一個的歡樂上,另一個的恐懼又挨著別的一些洋洋自得,她的腳踏下去,它們就煙消雲散了。留下來的隻有鎮上的路,從南街走過去,再往前走,就能直直走到北街了。
五月女王第六章(8)
宣傳員
我想我們鎮沒有人知道宣傳員平時都在幹什麼,或者說他住在哪裏,靠什麼為生,叫什麼名字——這些我們統統都不關心,就算有知道的人也不會去談論,因為每次我們談到宣傳員的時候,一定是他又做出了某一件壯舉的時候,我們鎮的人就在茶餘飯後說:“昨天宣傳員又鑽出來了!”——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