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這一切,但是她懶得說什麼了,她把書包甩到桌子上,狠狠拿出了文具盒——做完了這一切以後,她覺得好受多了。
過了一會,喬夢皎也來了,她放下書包,把文具盒和第一節課本的書都放好了,就過來和袁青山玩了。
袁青山說:“餘飛他們今天真的要打張沛啊?”
“嗯。”喬夢皎說,“好像是。”
“他們初三的人打架是不是要用鋼管啊?”袁青山接著問。
“好像是。”喬夢皎笑眯眯地接著說。
她那個不在乎的樣子讓袁青山升起了一股無名火,她壓下火氣,把上午說過的話又說了一次:“你怎麼不跟餘飛說一下讓他別打張沛了?”
“他哪次聽我的了嘛。”喬夢皎撅著嘴說,“沒事,他們經常都要打架嘛。”
袁青山又被刺了一下,她知道喬夢皎說的沒錯,自從和餘飛他們玩在一起以後,張沛經常都會去打架,以前她從來沒有這樣煩躁過。
五月女王第六章(5)
她看著喬夢皎地臉,那是那樣一張美麗的少女的臉,幹淨,舒服,明澄,喬夢皎對她說:“你就別管了,他們哪次不是那樣,肯定是上次大墳包的事情還沒解決嘛。”
“這次不一樣啊……”袁青山喃喃地說,也感到自己是不是有點反應過度了。
不用看,她也能知道自己的臉,那是一張黃色的,寬闊的,平凡的臉,剪著永遠的小男式頭發,總是呈現出一種憂鬱。
就是這一瞬間,袁青山明白自己的不安和焦慮是從哪裏來了——因為這一次她被排開了。沒有人告訴她要打架的事情,餘飛,岑仲伯,甚至張沛,還有張沛,就是因為張沛。她隱隱約約地覺得那是一種決絕,張沛要告別過去的那個世界,告別和過去世界有關的事物,而她剛好不巧在這個範圍內,甚至不是因為她得罪了他,隻是因為這樣。
現在,她明白自己的難過是從哪裏來了,她明白自己這麼卑微的心裏都在期待著並且恐懼著什麼,上課的時候,袁青山把頭埋在手臂裏麵,大顆大顆的眼淚滾了出來,她聽見老師在講台上說:“……你們知道作者為什麼要用個省略號嗎?那六個小圓點代表他飛濺的淚水,代表敵人冷酷的子彈!”
袁青山就默默拿出筆來,把語文書上十六頁第四排那個省略號圈了起來,把老師說的話默默地記在旁邊——在這過程中,她用力控製著自己的鼻子不發出抽泣的聲音來,她的眼淚把整個十五頁打濕了一半。
下課了以後,袁青山就去女排報道了,她慶幸自己就在今天的上午決定加入了女排,慶幸她可以在放學之後來訓練,而根本不用思考其他選擇了。
一起參加女排的還有好幾個初一的,袁青山是裏麵最高的,格外顯眼。她們先跟著老隊員一起圍著操場跑了八百米,操場一圈是四百米,袁青山有兩次的機會裏,離得桂花林格外近了,但是她沒有去看一眼,也沒有聽,整個過程中,她隻聽到平原上麵那種秋天的風聲又響起來了,整個操場就像一個灰白色的曠野,跑到三百米,她就有些累了,於是她努力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把思緒排開,隻是要持續地跑到終點。
——跑完了這一路,新來的人都累得彎著要在喘,鍾老師就拿著球過來教墊球了。墊球的重點是要把小臂合攏,鍾老師一個一個用力掰著新人們的手臂,用她們還沒有退隊的紅領巾狠狠地捆著那些臂膀。
和以往的時候不一樣,袁青山一直低著眼睛,她不想去看見別的不認識的人,也不想認識她們,她就拿著一個球自己去旁邊練了,球很快把她的手臂打得紅通通的了——一整個暑假,她都在家裏預習初中的課本,完成父親自己布置給她的作業,沒有怎麼出去玩過,手臂還是雪白的,因此紅得格外觸目驚心——她按照動作要領,微微蹲下,整個眼睛裏麵隻有那個排球,它上上下下的,這律動終於變成了世界的主題,疼痛就這樣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