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1 / 3)

麵,一個坐在後麵,張俊披著大雨披,把孩子們罩在裏麵。袁青山在後麵,握著自行車椅子下麵的鐵杠,看見的隻是很多雙腳。

隻有張俊能夠看見平樂鎮雨中的風景在前麵撲來了,他感到身後的袁青山沒有敢伸出手來抱著他,就說:“袁青山,你抱好我,免得摔下去。”

“沒事,張叔叔。”袁青山客客氣氣地說。

張俊一陣傷感,自從嶽父過世以後,他常常沉浸在這樣的傷感裏麵,他知道自己終於失去了靠山,在單位上要看人臉色過日子了——就在三天以前,他剛剛被分去守倉庫了,科室裏麵有人把他做的爛帳告了出來,他懷疑這個人就是袁華。

但他對袁青山實在生氣不起來,她是個可憐的孩子,他有些後悔那天對張沛說的那些不讓他再和袁青山一起玩的話了,畢竟孩子們對大人的事情是一無所知的。

“袁青山,”張俊說,“到我們家來玩啊。”

“好。”袁青山說,透過張俊的身體,她多麼希望能看見張沛的表情,但她隻能看見他的兩條腿掛在前麵搖晃著,他穿著紅色的毛皮鞋,像個女孩。

張俊一直把袁青山送到了筒子樓的下麵,他停了車把她抱下來,張沛坐在車上,歪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他叫兒子說:“沛沛,跟袁青山說再見啊。”

張沛有些奇怪地看了父親一眼,但還是說了:“再見。”

“再見。”袁青山說,她覺得她和張沛依然還是好朋友,她就微笑了起來。

“再見。”她又說了一次。

張沛皺了皺嘴巴,這是他常常在做的一個調皮的表情。

雨嘩啦啦地下大了,袁青山覺得很冷,但又終於好像完成了一件艱巨的任務那樣輕鬆了一些。她看見張沛和他爸爸一起走了,就準備回家了,她突然聽見樓上好像有很多人。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就慢慢走上樓去,每一層的廁所依然發出特有的味道,樓梯間裏麵亂七八糟丟著每一家還舍不得丟掉的雜物,她對這些都熟視無睹了,她走上去,忽然好像聽見有個孩子在哭的聲音。“哪裏來的小孩子?”她終於想。

她到了四樓,看見筒子樓的樓道裏麵擠了好幾個人,而且都站在自己家門口。有汪燕的媽媽,食堂的劉阿姨,還有院子裏麵的另外兩個女人,她們看見袁青山回來了,就像看見了什麼讓人驚喜的東西,尖著嗓子說:“袁華!袁青山回來了!”一邊說:“袁青山,快來,快進去!”

她什麼也來不及想,就被她們推進了屋子,屋子裏麵有陌生的味道,她看見父親走出來,臉上都是笑容,懷裏抱著一個幼小的嬰孩。

那孩子在不停地哭著,臉漲得通紅,她被包在一個軍綠色的繈褓裏麵,帶著一頂花帽子。

袁華想了大半天女兒回來時候的樣子,但他沒有想到是這樣的,他一時不知道怎麼麵對她,但還是走了過去,就像對一個孩子那樣,他做出了一個讓人感到愉快的笑容,以興奮的聲音說:“袁青山,快來看看,這個是你的妹妹!”

袁青山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一天就是這樣結束的。

何胖娃

何胖娃算是我的鄰居,以前我們住在一個院子裏麵。何胖娃的父親承包了一個印刷廠,他們是我曾經認識的最有錢的人。何胖娃比我大十幾歲,我還在上小學一二年級的時候,他就滿臉青春痘地交著女朋友,在我們院子門口的花台後麵跟她狠狠地親嘴。

那時候,我們所有的小女孩都覺得他是夢中的白馬王子,他也還沒有長成一個胖子,穿得很漂亮,看起來很英俊:那是他最春風得意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