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飛飛已藏到牆邊拐角處,道:“有貴妃娘娘頂著,狗皇帝又不會吃了你,怕什麼?”
小舍兒心不甘情不願,悄悄從一旁的樹叢探頭往外瞧著,忽而笑道:“狗皇帝沒來,不過是貴妃娘娘要出去而已。”她倒乖,跟和雲飛飛相處沒幾日,已將狗皇帝三個字學會了。
雲飛飛忙奔過去看時,果然看到小謝妃從宮女手中接過一個提籃,穿了一身素藍的衣裳,緩緩踱出宮去,居然一個侍女都不曾帶。
雲飛飛鬆一口氣,笑道:“連貴妃娘娘都敢走出宮去,估計是料定了狗皇帝不會來啦!小舍兒,咱們也出去走走吧!”
小舍兒翻了個白眼,嘴裏咕咕噥噥,可到底腳不隨心,已隨了雲飛飛跑向宮外。
幾日不曾見,海棠林中的花木又凋零了不少,滿地的狼藉殘紅。雲飛飛也怕遇上人,隻揀人少的小徑亂鑽。困守宮中數日,她早憋悶得快瘋了,一時得出,頓時如小鳥般縱躍歡喜。
一時見那海棠凋殘了許多,有心折幾枝帶回宮中插瓶,竟找不到,遂帶了小舍兒徑往海棠深處尋去。
走了半晌,果見有日光罕照之處,猶有西府海棠幽然吐芳,醺人欲醉。忙伸出手,夠著一枝尚有花苞的,拿了小剪子剪了一枝,先遞給小舍兒,正欲再剪幾枝時,忽聞陣陣檀香,隨風飄來。
這種香味,和海棠如醉的清氣卻是截然不同。
小舍兒也聞著了,怪道:“這香味,是哪裏來的?”
雲飛飛心中詫異,擱了海棠不剪,向小舍兒招一招手,徑向前尋味而去。
一時看見海棠深處,一道素影翩躚,向著前方祈頌,正是小謝妃。
她的麵前,排了幾碟菜,一壺酒。檀香的素沁,正從她手中的香棒上傳來。她口中喃喃,極是低微,再聽不清再說些什麼。但看那架勢,倒有幾分祭奠的模樣。
雲飛飛正猜疑之際,果然見小謝妃取一酒壺,斟了一杯酹於地上,然後又是一杯,又是一杯。
三杯既畢,小謝妃又拿了一串紙錢出來,拿了火折點著,然後又是一串。眼見她一串又一串地燒著,已是淚盈於睫,有哽咽之聲,雲飛飛眼珠子轉來轉去,再想不通她在祭奠誰。
要論起來,她原便是戰時孤兒,由司馬震撫養長大,後來順順當當成了司馬震的寵姬,接著是皇帝的貴妃,聽得那些風評,不論是司馬震,還是司馬澄,待她均是極好。這廂,司馬澄待李清容和其他妃嬪近乎苛虐,但對小謝妃分明保存了幾分柔情密意,甚至容得她偶然的任性撒嬌;那廂,司馬震衝冠一怒為紅顏,不顧六軍俱縞素,更是不必說了。
那麼,在這司馬澄、司馬震兩軍對敵之際,她又在悼念誰?
雲飛飛正在東猜西猜之時,忽覺自己的手不斷被牽動。忙低頭看時,卻是小舍兒擠眉弄眼,催著她快快離去,又不敢大聲,看那神情,已很是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