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40裏地走了一天,回去當皇帝便要快很多了。守衛京城的是趙匡胤的親信石守信、王審琦,老趙順利進了仁和門。
這邊得到消息的京城已經炸了鍋。宰相範質一把抓住宰相王溥的手:“倉卒遣將,吾儕之罪也(倉促派遣趙匡胤出征,造成這樣的局麵,是我們這幫人的罪過啊)。”老範後悔不迭,一使勁指甲把老王的手都掐出血了。但說什麼都遲了。武將韓通還想帶兵阻擋趙匡胤,直接被趙的手下大將王彥升給宰了。
見到趙匡胤時,範質直接質問:“先帝養太尉如子,今身未冷,奈何如此(先帝待你如親生兒子,他才死半年,你怎麼能這樣做)?”趙匡胤卻滿臉委屈,痛哭流涕:“吾受世宗厚恩,為六軍所迫,一旦至此,慚負天地,將若之何?”還是把責任推給那幫當兵的。
老範還想說點什麼,趙匡胤身後的侍衛羅彥環已經不耐煩了,按劍在手:“我輩無主,今日須得天子!”趙、羅二人的這出雙簧演得真好,羅彥環的長劍一下子把文官老範給鎮住了。還是邊上的王溥反應快,趕緊跪倒山呼萬歲。這邊老範也不得不下拜了。
搞定了宰相,老趙立馬進宮。因為時間不早了,已經至哺時,也就是下午三點到五點了。大過年的,天黑得又早。老趙得趕著天亮登基啊。崇元殿裏,孤兒寡母哪有什麼抵抗,順利交出禪位詔書。33歲的趙匡胤換上龍袍,即皇帝位,國號宋。中國曆史迎來了帝國時代一段最值得懷念的美好時光。
當晚,柴家母子給趙匡胤挪地方,老趙就住在宮裏了。經過一天精心籌備,初六一早,趙匡胤正式升殿,大封百官。至於那條十萬火急的契丹聯合北漢南侵的戰報呢?現在批露,是假消息。
趙匡胤是高明的。正是他的智囊團的縝密安排,他幾乎在一天之內就兵不血刃地完成了改朝換代,此後又通過一係列的政策舉措,打破了五代時周期性的政變怪圈;趙匡胤是溫和的。正是他的約法三章,保全了後周皇室柴氏一門,並且終北宋一朝,柴家都得到朝廷厚待,前朝老臣也幾乎都是各安其職,平穩過渡。
有聲有色的大宋320年裏,不知有多少個令人神往的“東風夜放花千樹”的春節繁華時刻。而令我記憶深刻的,卻是陪伴南宋高宗趙構的那一船小橘燈。
1127年,金兵南下滅了北宋。宋徽宗的第九子康王趙構在南京(河南商丘)草草登基,延續了大宋的國祚。但此時的南宋卻是一路南逃的朝廷。金兵提出“搜山檢海捉趙構”,把高宗趙構攆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隻能坐船漂在海上。1129年正月初三,在海上漂了一個多月了的高宗趙構在浙江寧波附近的一個偏僻小鎮靠了岸。與其說皇帝是上岸接接地氣散散心,不如說他是餓得來找吃的。岸邊隻有一座小廟。聽說皇帝駕到,老方丈措手不及。慌亂中隻奉上5個炊餅(宋朝的炊餅就是咱們現在的饅頭),外加一點小菜。結果,趙構一個人吃掉3個半饅頭,剩下那1個半分給皇後和手下人,寒酸窘迫至極。
金兵隨時會追來,岸上不能久留,還得接著坐船水上漂。幾天後,在海上他們遇見兩艘賣橘子的大船。這令無聊中的趙構眼前一亮,高興之餘命人把橘子全買了下來,賜給大家享用。正月十五那夜,手下人把油注入吃完橘瓤的橘皮做成小橘燈,放入大海。一時間,海麵上燭光搖曳,千燈晶瑩,瞬間溫暖了趙構那雙疲憊的眼睛,也照亮了南宋朝廷搖搖晃晃、明明滅滅的未來。
朱元璋的忐忑
如果說趙匡胤正月初四的“黃袍加身”是前期縝密籌劃的結果,那400多年後朱元璋的登基秀則是聽天由命,成天念佛的忐忑了。
1367年底,在戰敗陳友諒、消滅張士誠之後,吳王朱元璋開始籌劃登基做皇帝的事了。謀士劉伯溫給他選的吉日是來年的正月初四(1月23日)。所有的人都在為登基盛典忙碌著。
但是從臘月二十開始,應天府(南京)北風呼嘯,大雪紛飛。不少人給朱元璋賀喜,說是天降祥瑞,對新的王朝是好兆頭。老朱卻不這樣想。他想起幾年前他的對手陳友諒在采石磯五通廟殺死天完皇帝徐壽輝,自己登基的事。那天大雨滂沱,倉促登基的陳友諒被淋得跟落湯雞一樣。結果沒幾年,陳友諒的事業就泡湯了。老朱可不想自己的江山也坐不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