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泉寺坐落在群峰環抱的千山之中,鬥拱飛簷,氣勢恢宏,因寺內有一引泉竹瓦形似蛟龍而得名。經年累月,寒來暑往,遊人如織,香火不斷,是千山五座最負盛名的古刹之一。
時令已是早春二月,江南正是萬物複蘇、草長鶯飛、春光明媚的時候,而這裏卻依舊是天寒地凍、朔風勁吹、白雪皚皚的冬日景象。此刻在寺後一個略顯偏僻的角落裏,在一株銀裝素裹的桃樹下,一個年齡大約十六歲的青年男子,正坐在鼓形的石凳上,手裏捧著一本《夢溪筆談》在專注地讀著。隻見他清臒的麵龐,濃濃的眉毛下,一雙又黑又大的眼睛,筆直的鼻梁,再配上薄厚適中的嘴唇,初見之下,便給人以睿智、幹練、英俊的印象。也許是看到入迷的地方,他不禁讀出了聲。猛然間他開始咳嗽起來,而且越咳越厲害,直到滿臉漲得緋紅,喘得全身蜷作一團。
“公子的病還不見好嗎?”一個須眉皆白的僧人快步走過來,用手輕輕地拍打著他的後背,漸漸地他開始平靜下來。“吃了方丈大師的藥,學生的病好多了。過去一到晚上,不要說躺下,就是坐著,也要咳個不停,現在每晚都能睡個安穩覺,真不知該如何感謝您。”“感謝的話實不敢當,倒是自從公子來到敝寺後,帶領僧人們將敝寺殘存的一百二十八部經書,通過反複考證,比對謄寫,使之恢複一新,闔寺上下對公子無不心存感激。”方丈禪師邊說,邊坐在了年輕人對麵的石凳上,“傳功師父前些日子曾跟老衲談起過公子的病,他說假如公子不嫌棄的話,他願意教給公子一些簡單的關於吐納方麵的功夫,這樣或許會給公子的病帶來些益處,不知公子意下如何?”年輕人一聽心中歡喜,急不可待道:“若能如此,學生實在求之不得,但不知幾時開始學起?”方丈禪師爽快地答道:“老衲這便去跟傳功師父講,就定在明日吧!”
天黑得還是那樣早,屋簷下垂掛著的一二尺長的冰淩,剛才還亮晶晶的炫人眼目,現在卻隱沒在黑暗裏,讓人分辨不清。年輕人匆匆用過晚餐,就回到了自己的下處。這是一間普通僧人住過的房間,主人稍加改動,便帶了幾分文雅。牆上掛著一幅主人自書的狂草,“客居龍泉觀峰頂,但見雲霞百餘頃。擷來化作雙飛翼,十萬大山任馳騁”。床幃的懸鉤上,一管洞簫飄著明黃色的流蘇,顯得格外耀眼。年輕人走近書桌,將油燈的芯向上挑了挑,房間裏頓時亮了不少。他衣服也不脫,就徑直躺在了床上,兩眼盯著房梁,思緒便仿佛決了堤的洪水,一路飛到了他多災多難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