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硫磺呼嘯著徑直飛向齊柏林飛艇上的氫氣包——那是一層用油浸過的絲綢,包裹在堅硬的骨架外麵,裏麵是氫氣。雖然它很堅固,經得起不大的刮擦,但重達百磅的燃燒著的石頭對它來說卻遠遠超過了它的承受力。絲綢一下子被撕開了一個口子,硫磺和氫氣迅速相遇,騰起一團巨大的火球。

那塊絲綢立刻變得透明起來,齊柏林飛艇的整體骨架清晰可見,在地獄般恐怖的橙色、紅色和黃色的火焰的映照下,在空中停留了一段長得令人不可思議的時間之後,才幾乎很不情願地飄落到地麵上。借著白雪和火光,隻見一個個小小的黑影跌跌撞撞地從墜落的飛艇裏跑出來,女巫們也飛落下去,把他們拖離火焰。墜毀不到一分鍾,齊柏林飛艇就成了一堆扭曲變形的廢鐵,冒著煙,零星地跳動著幾個火苗。

但是,飛艇上的士兵以及別的人(雖然距離太遠,萊拉現在還看不見庫爾特夫人,但她知道她一定在那兒)一分鍾也沒有耽擱。他們在女巫的幫助下,把機槍拖出來,重新架起來,一心一意地投入到地麵上的戰鬥中。

“我們快走,”埃歐雷克說,“他們會堅持很長時間的。”

他怒吼一聲,熊的隊伍當中便衝出一隊披甲熊,猛攻韃靼人的右翼。萊拉感覺得到埃歐雷克很想跟他們在一起,去跟韃靼人大戰一場,她在心裏不斷地拚命叫喊:快走!快走!她的腦子裏滿是羅傑和阿斯裏爾勳爵的影子。埃歐雷克·伯爾尼鬆了解她的心思,所以,他離開戰場,朝山上衝去,讓他手下的披甲熊擋住韃靼人的進攻。

他們繼續往山上爬。萊拉瞪大眼睛使勁往前看,但是就連潘特萊蒙的貓頭鷹眼睛在他們攀爬的山坡上也看不到任何活動的東西。不過,阿斯裏爾勳爵的雪橇的痕跡還是很清楚的,埃歐雷克沿著這道痕跡,在雪地上大步地飛奔,在身後卷起很高的雪花。在他們身後,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都隻不過是“身後的”事,萊拉已經遠離了它們。她覺得自己正在脫離整個世界,自己是那麼遙遠,那麼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這個世界,他們爬得是那麼高,周圍的光線是那麼離奇古怪。

“埃歐雷克,”她問,“你能找到李·斯科爾斯比嗎?”

“不管他是死是活,我都要找到他。”

“你要是見到塞拉芬娜·佩卡拉……”

“我就把你所做的這些都告訴她。”

“謝謝你,埃歐雷克,”萊拉說。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他們沒有再說話。萊拉覺得自己好像進入到一種恍恍惚惚的狀態,既非睡眠也非清醒:大概是一種清醒的睡夢,她夢見自己正被披甲熊帶到群星中的一座城市。

她正要跟埃歐雷克·伯爾尼鬆說說這件事,埃歐雷克卻突然放慢了速度,然後停了下來。

“雪橇的痕跡還有,”埃歐雷克·伯爾尼鬆說,“可是我不能再往前走了。”

萊拉從他背上跳下來,站在他旁邊望去。他正站在一個斷層的邊緣。到底是冰的裂口還是山岩上的裂縫,這一點很難說,也沒有任何區別;最重要的是這道斷層的下麵黑洞洞的,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