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洗著牌,發出啪啪的聲響。

“我聽說你們這些人很會玩牌,”李·斯科爾斯比說著,一隻手反複地簽牌、翻牌,另一隻手從胸`前的口袋裏摸出一支雪茄,“我原以為你們不會不給一個普通的得克薩斯遊客一個機會,讓他領教一下你們在紙牌戰場上的技巧和勇敢吧。先生們,你們覺得怎麼樣?”

吉卜賽人對自己打牌的能力一向引以為豪,有幾個人似乎有了興趣,把各自的椅子拉了過來。就在他們跟李·斯科爾斯比商量怎麼個玩法、下什麼賭注的時候,他的精靈用耳朵輕輕拍了拍潘特萊蒙,潘特萊蒙明白了她的意思,變成一隻鬆鼠,輕輕跳到她身邊。

她說話的時候當然也是對著萊拉的耳朵說的,因此萊拉聽見她低聲說:“直接去那隻熊那兒,跟他直說。那些人一旦知道了是怎麼回事,就會把他的盔甲再弄到別的地方去。”

萊拉站起身,拿著自己的香糕,誰都沒注意到她。李·斯科爾斯比已經在發牌了,所有那些多疑的眼睛都在盯著他的兩隻手。

日光在漫長的午後漸漸消失。在暗淡的光線下,萊拉終於找到了那個雪橇倉庫。她知道自己必須來,但心裏忐忑不安,甚至還提心吊膽。

那隻大熊正在最大的那個混凝土棚子外麵幹活,萊拉站在開著的門旁邊看著。埃歐雷克·伯爾尼鬆正在拆一輛被撞毀了的燃氣拖拉機;發動機的金屬外殼已經扭曲,鼓了起來,其中一個滑板向上翹著。他像擺弄紙板似的把那層金屬殼揭開,兩隻大手隨心所欲地把它扳來扳去,像是在檢驗它是否具有某種質地似的。然後,他用一隻後腳掌踩住一角,把整個金屬殼彎過來,使凹下去的地方又鼓了起來,恢複了原來的形狀。他把它靠在牆上,用一隻手把異常沉重的拖拉機抬起來,把它側著身放好,然後彎下腰去檢查彎曲了的滑板。

就在這時,他看見了萊拉。萊拉立刻覺得一股冷森森的恐懼感突然襲來,因為他是那麼的魁梧,跟人類又是那麼的不同。她站在離他大約四十碼的地方,透過柵欄瞪著他,心裏想他怎麼能一兩步就越過這段距離,一把把鐵絲網像蜘蛛網似的扒拉到一邊。想到這兒,她差點兒就要轉身跑了,但是潘特萊蒙說:“別動!我去跟他談談。”

這時候的潘特萊蒙變成了一隻燕鷗。沒等萊拉回答,他已經飛過柵欄,落在裏麵冰雪覆蓋的地上。前麵不遠處有一個開著的小門,萊拉本可以跟著他的,但她卻忐忑不安地猶豫著。潘特萊蒙看了看她,隨後變成了一隻獾。

萊拉明白他要做什麼。通常精靈離他們主人的距離隻能有幾碼遠,如果萊拉站在柵欄那兒不動,而他還是小鳥的話,那麼他是靠近不了那隻熊的;所以,他就變成了在地上跑的獾,目的是想把她往前拉過去。

她既生氣又難過。潘特萊蒙的獾爪子抓進了土裏,向前走去。當你的精靈拉扯著連接你們之間的那條紐帶的時候,你會感受到一種奇怪的折磨,既有胸口裏麵禸體的疼痛,又有深切的悲哀和愛憐。萊拉知道潘特萊蒙也有同樣的感覺。所有的人在長大的時候,都有過這樣的試驗:看他們能分開多遠,然後帶著極大的解脫重新回到原來的距離。

潘特萊蒙又向前使勁地拽了一點兒。

“別這樣,潘!”

但他沒有停下來。那隻熊隻是看著,一動不動。萊拉心口的疼痛愈來愈難以忍受,喉嚨裏嗚咽起來,情不自禁地升起一股渴望。

“潘——”

萊拉走進那個小門,在冰凍的土地上踉踉蹌蹌地衝他跑過去。潘特萊蒙變成一隻野貓,一下子跳到她的懷裏。他們緊緊地抱在一起,聲音裏都帶著一點點顫唞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