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拉身子裹在油布裏,把那頭能暴露她身份的頭發藏在一個大風帽裏,走在法德爾·科拉姆和舵手中間。三個精靈全都警覺起來,察看前麵的角落,向後麵張望,仔細聽有沒有輕微的腳步聲。
但能看到的隻有他們自己。科爾比的市民全都待在家裏,也許正坐在呼呼燃燒的火爐旁,呷著詹尼弗酒。來到碼頭後,他們才看見人,而他們看見的第一個人是托尼·科斯塔,他正在看守著大門。
“感謝上帝,你們終於來了,”他輕聲說著,讓他們進去,“我們剛聽到消息,傑克·維荷文被打死了,他的船沉了;誰也不知道你們在哪兒。約翰·法阿已經上了船,馬上就要出發了。”
這艘船在萊拉看來大極了:船的中央是駕駛室和煙囪,水手艙高高的,蓋著帆布的艙口上方矗立著一個堅固的起重機;舷窗裏、船橋上閃著黃色的燈光,桅杆頂上閃著白色的燈光;三四個人在甲板上緊張地忙碌著,但是她看不清他們在做什麼。
她搶在法德爾·科拉姆前麵,飛快地走上跳板,興奮地東張西望。潘特萊蒙變成一隻猴子,馬上爬到了起重機上,但她又一次把他叫下來,因為法德爾·科拉姆要他們待在屋裏——或者按照船上的用語來說是待在艙裏。
在幾級樓梯下麵,或者說是在甲板的扶梯下麵,有幾個人聚在那裏,約翰·法阿正在跟負責這艘船的吉卜賽人尼古拉斯·羅克比悄悄談話。約翰·法阿做事從不草率。萊拉等著他跟自己打招呼,但是他直到把有關潮汐、領航的話說完,才轉向這幾個進來的人。
“晚上好,朋友們,”他說,“你們也許聽說了,可憐的傑克·維荷文死了,他的幾個孩子也被抓了起來。”
“我們也有壞消息,”法德爾·科拉姆說,然後把他們跟會飛的鬼魂間諜遭遇的事情說了一遍。
約翰·法阿搖了搖大腦袋,但沒有責備他們。
“那個東西現在在哪兒?”他問。
法德爾·科拉姆拿出那個金屬罐兒,放在桌子上。裏麵傳出異常憤怒的嗡嗡聲,震得罐子在木板上慢慢移動起來。
“我聽說過這些發條惡魔,可從沒見過,”約翰·法阿說,“但我知道,沒有辦法讓它們馴服,也沒辦法讓發條停下來。把它綁在鉛塊上,扔到大海裏也沒用,因為總有一天,它的肢體會爛掉,惡魔就會逃出來襲擊小女孩兒——不管她在什麼地方。不,我們就把它放在身邊,多加小心。”
萊拉是船上惟一的女性(因為經過認真思考之後,約翰·法阿決定不帶婦女去),所以她有一個屬於自己的艙室。確切地說,這個艙室並不大,實際上跟一間盥洗室大小沒什麼區別,隻是裏麵有一張床和一個氣窗——這是舷窗的準確叫法。她把自己為數不多的幾件東西放進鋪位下麵的抽屜裏,然後興奮地跑上甲板,彎腰靠著欄杆,想看看英格蘭是怎麼在身後消失的。可是她發現,在她此之前,英格蘭已經差不多完全消失在霧氣中了。
下麵的水在匆匆地流動,船體在空中移動著,船上的燈在黑暗中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