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林抿唇,眉頭緊皺。
姬謙怔了怔,揉了揉昏漲的太陽穴,淡笑道:“同你說這些做什麼,又招你擔心了。”
他拍了拍沈瑜林的後背,閉上眼,喃喃道:“大不了成全他們也罷了,能走多遠看他們的緣分,好歹有我們看著,鬧不出大事。”
沈瑜林無奈地將臉埋在姬謙的頸間,閉上眼,低歎道:“紹欽是獨子,須得留後,你不能縱著元亦。”
姬謙點頭,“自然,我也當他做侄兒的,若換了旁人……睡罷。”
二人相擁而眠,一夜再無話。
☆、第95章 完結
“三王為亂,禍及社稷,朕自危扶以內,寧不知何夕,知天命之年逢事,若景上意?今寧王恪德至孝,恭誠五略,有文帝之風,承景家國,當王天下,朕肖前人洪德,禪位此子,敬告宗廟,通達四海,欽此。”
聖上平叛歸京,三王之事尚懸而未決,便發下禪位詔書,平靜了沒兩日的京城立時便如滾油添水般沸騰起來。
無論眾人如何作想,既已發了明旨,禪位之事勢在必行,欽天監算了黃道吉日,正是六月十八。因著同姬謙結契之故,沈宅的門檻幾乎要被踏破。
“往年也未見這些人多殷勤……”錦繡提了一串玲瓏粽子掛好,看著一撥人遠去的背影,口中嘟囔道。
“習慣了也罷了。”沈瑜林看看外間暗下來的天色,吩咐道,“先煮肉粽,娘親說那個不易熟,旁的明日現煮也來得及,不必留晚膳,我出去一趟。”
說話間他便換了一身淺青長袍,也未束冠,隻用尋常玉簪綰了發,匆匆離去。
錦繡撥了撥五彩繽紛的玲瓏粽子,嘟嘴道:“生就勞碌命,好好的重陽假也不知歇歇。”
沈瑜林很忙,幾乎是腳不沾地,天下即將易主,牛鬼蛇神遍地,閑雜烏糟事也隨之而來,多的是官員生事,地方躁動。
監舉司發展到如今,職能眾多,頂了禦史台,吏部,戶部等諸多部門部分的用處,屬官品級卻多低微,用民間的話說便是“縣令官做了相爺的事,來年開春還領七品的餉”,可見一斑。
陳相如今已不大管事了,他有三子,兩個做了一方大員,最不成器的也在軍中脫胎換骨,步步高升,人生如此也了無遺憾了,惟一的牽掛便是手中握了幾十年的相位。
他極欣賞沈襄才識,曾有意培養他繼承這位子,無奈沈襄天生淡漠權事,並不願入仕為官,經了幾年觀察考驗,老狐狸陳仲先將主意打到了沈瑜林頭上。
在陳仲先看來,沈瑜林簡直是天生為相位而生的。論背景,孤臣,純臣,冥妻結契,無子繼,所謂太上忘情而至公,又有聖上的寵愛在,不愁他私欲忘公。論能力,少年入仕而自成一脈,將監舉司打理得井井有條,明明蓋了各部眾多職能,卻仍能左右逢緣,為人處事沉穩大氣。雖論資曆有所不足,可比起那些所謂的相位候選要好得多,他當年不足而立時封相,自然不會因著年紀而小瞧沈瑜林。
如今陳仲先日日進出走動都要將沈瑜林帶在身邊,時不時提點幾句,明眼人一看便知他打算。無奈連姬宸歆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時還令沈瑜林分擔些陳仲先的公務,向眾臣暗示了他的態度。
姬謙原是想教自家少年歇幾個月差事,好生將養身子的,如今卻是打了水漂,隻得令太醫一日三頓為他熬藥,到了晚間再親自壓著自家少年用藥膳罷了。
沈瑜林抿了一口紫參烏雞湯,微微皺眉道:“我總覺得現在身上一股子藥味,比那開藥館的還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