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這是戰場,他們是士兵,他們的將軍說“殺”,那便殺!

刀與劍相交,光與影折對,箭雨盈天,血染城牆。

陳延青狠狠斬斷一個叛軍的頭,一股黏稠刺目的鮮血直直濺上他無遮無掩的臉龐,染得那塊赤紅胎記愈發耀眼,正午的陽光照耀下幾乎要發出邪異的紅光來。

猶如遠古殺來的戰神!

不少叛軍隻看了一眼便再沒勇氣向他衝來,握著刀槍的手都在發抖。

二十萬大軍不可能一股腦兒地齊到,而是分了四批,每批五萬人,按著陳延玉的提議,頭兩批俱是軍中以一當十的好手,縱然連日奔波,也勝這些花架子京軍良多。

京軍早前便有參加過北夷之戰的,深知陳家軍的厲害,加上這些日子的傳言,心中都慌得很,看著平日一道訓練吃飯洗澡談笑的同伴一個個死在自己麵前,也不知下一個會輪到誰……

終於有人受不住,翻身滾下馬,癱在地上對著迎麵而來的刀鋒大聲叫道:“我投降,投降!”

有了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有了第二個,第三個便不遠了。不多時,一萬多名叛軍便隻剩下數百人將永宗王護在裏頭,被上萬大軍重重包圍。

此時紅霞漫天。

陳延青騎在馬上朝狼狽的永宗王看去,拿捏不準聖上是要死的還是要活的,微微猶豫了一下,揮手道:“別傷大王爺,將這些人捆了,要是有人反抗,就地格殺……毋論。”

親兵領命。

永宗王身上的傷口零零總總有二十幾道,深的已經能看到雪白泛紅的骨頭,強撐到如今,壓根說不出半個字來,卻還用那赤紅的雙目死死盯著陳延青,像一頭瀕死的凶獸。

陳延青看了看手背上一道斜長的傷口,背上有些火辣辣的疼,許是擦傷,這是他身上唯二的兩道傷口。

他猙獰的麵龐微微柔和下來,我還活著,還能給你獵毛色最好的狐狸。

☆、第94章

長槍一挑,將最後一名叛軍拿下,姬謙微微眯眼,看了看血染過的青草地,和一片屍骸,忽開口道:“清點人頭,這大約是最後一批。”

四周狼狽不堪地仿佛從血水撈出的士兵們俱是一怔。

不知誰大叫一聲,“勝了!我們勝了!”這才驚起眾人陣陣歡呼。

見他們歡喜吵鬧得不成樣子,姬謙也未苛責,隻淡淡道:“也罷了,待會兒傳龍禁尉來清點,都回營帳去。”

說罷,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禁軍屍身,神色嚴肅地吩咐道:“按身份木牌,好生斂了。”

副將低歎一聲,應了是。

轉戰上林圍場五日六夜,休息時辰一共還不到半天,回到戰時營帳,姬謙揉了揉疲憊到發疼的太陽穴,解下厚重的盔甲,裏頭的中衣浸了血汙,還散著濃濃的汗味,也來不及換,便倒在床上睡了過去。

一睡便是一天一夜。

姬宸歆聽了消息,隻微微一歎,吩咐了隨行禦醫去瞧,便不再過問。

他麵前,跪著他的三個兒子,俱是五花大綁,個個狼狽不堪。

姬宸歆冷冷掃去,隻見老大目光冷誚,老四怨毒不甘,老五麵如死水,沒有一個人愧疚和不安。

“老四老五也罷了,老大你……朕想聽個理由。”姬宸歆淡淡道。

永宗王昂頭,一雙黑眸水洗過的清亮,“比起在老三手底下窩囊一輩子,倒不如拚了這條命,父皇,死在你手裏,兒臣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