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卷未上漆封的案檔,放在左側的紅木茶幾上,輕歎一聲,道:“二叔,這是侄兒最後一次叫你,我為你留一夜安排身後事,明日過堂,無論叔侄。”

說著,他也不去看杜家父女臉色,折身對杜夫人行了一禮,“嬸嬸當年照拂,若晴不敢忘,日後......嬸嬸便由若晴奉養。”

他說完,拂了拂袖,自出了正堂。

明明該難過的,他卻隻覺快意。

杜若晴出了杜府,略抬了抬頭,隻見晴空萬裏無雲。

......

“他是不是瘋了?”杜若欣哼道,“莫名其妙的,什麼過堂奉養的,他當他是誰?”

“瞧瞧那副窮酸樣子,大師說的還真沒錯,就是個帶累宗族的討債鬼!”

杜夫人咬唇,道:“當年大師說的是文曲星降,勘親緣劫,無牽無掛,一生順遂......”

“他?文曲星?少笑死人了!沒聽裏頭講麼,我們都死個幹淨了,他便順遂了!”

杜若欣最恨這些克她鳳命之人,正憤憤不平地說著,卻未發覺翻著案卷的杜老爺那圓胖的臉上已失了血色,唇微微抖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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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黃的帕上洇了口鮮血,姬宸歆揮手示意內侍不必上前,看著手中的奏章,閉了閉眼。

忠順王姬明禮卻不怕他,自接了溫茶端過去,道:“便是三侄兒辦砸了,再派個能幹的去就是,至於氣成這樣麼?”

說著,轉頭對張順兒道:“就上回那藥方,叫辛禦醫親自煎來。”

他雖有些逾越,姬宸歆卻沒說什麼,閉了閉眼,默許了。

張順兒恭敬地低著頭退了出去。

姬宸歆接了茶嗽了口,他神色疲憊卻難掩怒色,聲音低啞道:“派誰?老大還是老二?嫌他們撈得不夠麼!”

姬明禮挑了挑眉,一頓,故作失望道:“原來是這樣......怨不得這奏章要托到臣弟這裏,臣弟還當是三侄兒辦砸了事,轉著彎要小叔叔給他說情呢!”

姬宸歆輕勾了勾唇,隻道:“老三辦不成的事,朕也指不上旁人了。”

姬明禮眸光一暗。

姬宸歆又道:“朕氣的不是他們貪,趙英帝不也貪麼?可人家貪出了六代不竭的國庫!朕氣的是他們眼皮子太淺,人太蠢!”

內侍宮女齊刷刷跪伏了一片。

姬明禮似笑非笑道:“也是呐,天下富庶之地何其多,兩位侄兒怎麼偏偏盯上了皇兄的錢袋子掏呢?”

姬宸歆揉了揉額角,蘸了朱筆勾了折子,長歎一聲。

這一筆下去,兩王算是廢了。

姬明禮鳳目微斂,忽而笑道:“說來臣弟倒聽說了一件奇事,是關於三侄兒的,皇兄可想聽聽?”

姬宸歆道:“老三那麼個木頭性子的人,會鬧出什麼奇事?”

姬明禮笑道:“個中原由倒不清楚,隻聽說是被個三等公買凶追殺,臣弟瞧著,八成是風流孽債呢!”

姬宸歆在姬明禮頭上敲了一記,笑罵道:“沒影兒的事也拿到朕跟前說。”

說著,從一疊奏章中取了份素青的,擲在姬明禮身前的桌案上。

姬明禮剛要翻,忽瞥見那奏章上清雋的字體,手便頓了。

姬宸歆笑道:“原是場無妄之災,老三是替陳仲先家裏那小兒子背了黑鍋。”

“陳仲先是個好的,大兒子二兒子也爭氣,偏生千嬌百寵出了這麼個不成器的......明禮?明禮?”

姬明禮反應過來,笑道:“臣弟被探花郎這一筆好字引了神,竟看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