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哭著。
她倒不是為了旁的,這日正是大年夜,自家兒子便教人觸了黴頭,若不好生化解了,隻怕要出事。
她也聽過那王子騰,皇兄曾言他再曆練些時候,當為輔相,隻是既教她的長生成了這般模樣,便莫怪本宮斷了你的青雲。
此處正是帝王寢宮,乾坤殿。
晉高祖姬宸歆揉揉額頭,道:“雲極侯怎麼樣了?”
正在把脈的老禦醫忙跪了,字斟句酌道:“啟稟聖上,雲極侯並無大礙,隻是一時氣怒攻心,胸中鬱結不散,微臣已著人開了方子......”
“罷了,你親自去煎藥。”
“喏。”
......
景儀長公主恨恨道:“能做官的人多了去了,皇兄就偏要用這王子騰麼?”
姬宸歆摸摸她發頂,歎道:“培養一個相才不易,陳仲先快做不動了。”
“皇兄!”
姬宸歆看看昏迷的外甥那蒼白臉色,眯眼道:“不過,這些年他順風順水的,想必有些浮躁了,且先冷他些日子瞧瞧。”
景儀長公主咬唇,不甘道:“皇兄不是讚過沈襄有大相之才麼?”
“嗬,”姬宸歆輕笑,“謀臣為相,至少得有份從龍之功呐。”
景儀長公主袍袖下的指尖一顫,自知說錯了話,便岔道:“說來那沈襄的弟子也是個機靈的,聽說方才便是他著人請的太醫。”
姬宸歆拍拍景儀長公主的頭,道:“那小子在側殿候著,可要宣來一見?”
蘇從博管得嚴,蘇明音自小便沒什麼朋友,這些年提得最多的便是沈瑜林,長公主問了蘇從博,隻道是沈襄侄兒,人品穩重也便罷了,可姬宸歆卻是將他來曆查得一清二楚,包括自家三子那點兒心思。
晉時男子之間可結契兄弟,婚嫁另娶各不相幹,隻要不妨子嗣,一般人也不會計較這些,而俊秀少年間的結契,更是風雅之事。何況姬謙已有子息,所以姬宸歆也不甚在意,甚至有幾分給兒子掌掌眼的意思。
沈瑜林垂著眸任兩個小太監搜了身,又一個老太監為他從上到下整理了一遍衣物,旁邊的內侍一直在提覲見規矩。
恍惚間,好似當年朝聖。
進得殿來,卻不容他多看旁的,隻能垂頭盯著地麵。
姬宸歆頭一次見過有人能將一套古板的禮儀做得這樣賞心悅目的,道:“抬頭回話。”
這抬頭也有規矩,若沈瑜林真的一昂頭直視聖顏,隻怕便是個犯上的罪名,這裏講究抬頭不抬眼,讓皇帝對你的表情一覽無餘,視線卻絕不能越過龍袍。
所謂皇威難測,便是這麼來的。
“喏。”
見那沈瑜林抬起頭來,姬宸歆看去,他容貌果真生得極好,張揚而不犀利,明豔而不妖嬈,偏生又有種彷似骨子裏透出的溫潤氣度,目光沉穩,帶著曆盡千帆後的透澈。
“此番你救下雲極侯,朕心甚悅,不妨說說想要什麼賞賜?”
“學生不敢,學生同雲極侯交好隻為本心,若借救人之事得了陛下的賞,學生心中難安。”
這種問題若非是親信寵臣,必是要推辭的,姬宸歆也不勉強,他道:“你自稱學生,是有了功名的?”
“學生仰承聖恩,為開元二十七年江南解元。”
“確是塊良材美玉,明年會試,朕給你留個好官職。”
江南曆來文風鼎盛,得中頭名,文采必是個好的,姬宸歆思忖道。
沈瑜林叩頭應喏。
正在這時,蘇明音連咳幾聲,卻是醒轉過來,景儀長公主本是避在屏風後的,此刻也顧不上了,索性這沈瑜林禮數周全,想必不會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