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閨,便是教外男看去了一雙腳也要齊根砍去,閨閣女兒卻也不常出門,便是出門的,也多是在父兄陪伴下。

沈襄為他掖了掖被角,道:“先睡吧,藥須半個時辰方好。”

......

外頭正過臘八節,府裏卻因沈瑜林的這場病冷寂下來,沈襄披了外袍,為他掩上門,出了院子。

冬夜天高月明,繁星成陣。

沈瑜林困頓之下,卻忽做了一夢。

......

“琦君。”黑暗之人有人輕喚。

一盞幽燈微明,照亮殿中情景。

他的視線裏卻唯有那雙烏黑的眸。

“琦君......”

沈瑜林皺眉,心中隱痛,不由自主道:“雲......”

......

夢中情景驟然一變,卻是青山綠水之間,一癩頭僧一跛腳道並肩看他。

二人目光透澈,彷彿沉澱了萬年時光。

若換了旁人必要驚恐不定,但沈瑜林何等心性,半夢半明之間隻道是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境。

“近日如何總有凡人入境......”癩頭僧嘀咕了一句,揮袖。

沈瑜林不明就裏,卻忽見那癩頭僧平地退了好幾步,跌坐在地上,麵色一白,吐出一口血來。

夢中見血......似乎是吉兆?

他前世拜相之際,夜夜夢浴血,終是大紅官服加身。

這裏正天馬行空地思量著,那邊廂癩頭僧同跛足道對視幾眼,竟齊齊折身對沈瑜林行了一禮。

沈瑜林隻道他們是夢中幻象,眼皮也不曾抬一下。

跛足道看著癩頭僧蒼白的臉色,咬了咬牙,硬著頭皮對沈瑜林道:“小仙二人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上仙,還望上仙寬弘。”

沈瑜林徑直繞過二人欲離開此處,那跛足道眼中精光電轉,卻是一驚,“上仙竟忘了前塵?”

癩頭僧緩過勁來,看著沈瑜林漸遠的背影,道:“此界為下仙渡厄之所,何時竟來了這位主?”

他此刻元神猶在震蕩,卻是被那護身祿氣衝撞出的。

身居高位,神鬼不懼,這話不是說說而已。

跛足道一歎,連連掐算幾下,道:“罷了,注定的便是注定,此界並無甚大差錯。”

癩頭僧道:“隻是警幻仙子那裏......”

跛足道笑道:“你也魔障了,那些上仙曆劫,生生世世不是至尊,便是至貴,還會去為難那些薄命花草麼?”

癩頭僧一歎,就此揭過不提。

說來也奇,自那夜怪夢之後,沈瑜林的病竟漸漸地好了,到了小年夜,已能下地。

“還當你趕不上宮中年宴呢!”蘇明音笑道,他最是畏寒,今日裹得像隻肥狐狸,寬袖裏還籠了一隻鹿皮小暖爐,很是可愛。

沈瑜林同他互拜了年,疑道:“宮中年宴?”

沈襄為永寧王謀主,雖無官身,卻有實權,倒是年年有份,他......去做什麼?

“你竟還不知道麼?”蘇明音詫道。

“那日王爺歸京,已在禦前提了你的名,聖上親口讚過你英雄出少年呢!”

蘇明音同情道:“所以你才成了那些才俊的眼中釘啊。”

說著,老氣橫秋地拍了拍沈瑜林的肩,“所以,今晚好好表現一下罷,英雄少年。”

沈瑜林被他這麼一通耍寶,卻是將心中那幾分不安淡去了,他曾輔三朝,縱不比這亂世開國的君王威勢,較之旁人已好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