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習慣,自更衣洗漱。
平素用錦繡順了手,今日倒覺得丫環的手藝粗糙起來,沈瑜林皺眉,道:“且放下罷,去尋那隻紅狐帽來。”
他自用一根短玉簪綰了發,戴上紅狐帽便出了房門。
他方才並未喚錦繡,因知道喚來的卻不會是他。
昨日那人也不知是誰家細作,馬腳頗多。
他有一新一舊兩盞明瓦燈,那新燈式樣精巧,卻不甚明亮,隻是擺著好看,慣用的反而收在櫃子裏,昨日那人卻是徑直點了桌上那盞。
錦繡看著開朗,對他這主子卻是恭謹寡言,昨日那人卻是一副八麵玲瓏模樣。
他這幾日在練酒量,入夜飲酒更是尋常,偏隻昨日......
......
樹大招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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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午時,天氣漸暖,正巧蘇明音來尋,沈襄曉得他這幾日原是被拘狠了的,便點頭道:“須得在掌燈前回府。”
沈瑜林應了是,也未帶那“錦繡”,同蘇明音一道兒去了。
京中繁華更甚往昔,街頭巷尾彌漫著濃濃的年味兒,一眼看去,頗有些太平盛世的意味。
然而沈瑜林卻知道,真正的盛世,還沒有開端。
“你那詩作可真真是風光了一把,旁的不說,便是那一手字體已是登峰造極......”蘇明音笑道。
沈瑜林卻是一怔,想起日前種種,無奈道:“隻怕是登峰造極的輕狂隨意罷。”
那是他年少時最喜的寧朝宋知秋的一葉體,形神俱無,唯重風骨,後世爭議卻頗多。
二人談笑著入了一間酒樓,正欲進雅間,蘇明音道:“輕狂怎麼了?我便愛你前幾日那般輕狂勁兒,大好年華,偏做出一副暮氣沉沉的模樣......何苦來哉?”
他這邊正扭頭同沈瑜林說話,卻不防撞到一人身上,後退半步。
“抱歉......”
他抬頭看去,卻是一怔,道:“王......”
那人一身淺紫滾三色金的錦袍,係著銀鼠披風,卻正是從樓上下來的永寧王姬謙。
姬謙揚手示意不必行禮,道:“無妨。”
上次宴會沈瑜林並未到近前,四五年前那匆匆一麵更是模糊,但見了蘇明音反應,哪裏不知道這人身份,便欲行禮,卻隻聽姬謙緩聲道:“沈瑜林?”
沈瑜林一怔,未曾想到這位竟是認得自己的,動作一頓,姬謙也不在意,道:“免禮。”
蘇明音卻想起前幾日沈瑜林卻是在王府稱爺的,心中一慌,莫非王爺是要秋後算帳?
怕什麼來什麼,隻見姬謙薄唇微勾,道:“你的詩,本王已著人裱了,就掛在書房裏,你看可好?”
沈瑜林垂手恭敬道:“日前瑜林醉酒,說了許多胡話,還請王爺見諒,莫與瑜林計較。”
姬謙道:“你的詩,本王很喜歡。”
沈瑜林背後已出了一層薄汗,愈發恭敬道:“得王爺賞識,是瑜林之幸。”
“落紅成缺,流水化冰......”姬謙低低道,“這便是瑜林心中所想?”
沈瑜林不知他是何意,斟酌著道:“冬日之景,多是如此。”
姬謙見他小心翼翼的模樣,忽地想起了那個瑟縮的小童,心中一動,伸出手在他毛茸茸的帽上拍了拍,道:“小東西,莫怕,本王很......賞識你。”
被千古一帝拍了腦袋的沈瑜林一直到人走了也沒反應過來,蘇明音扯扯他袖子,驚喜道:“瑜林!瑜林!王爺裱了你的詩!還說很賞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