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變,若原本還可用這小子運道好來概論,如今卻不同了。
衛若蘭是圈中有名的笑麵虎,不少資曆更勝他的謀臣門客都曾在他手底下吃過虧,此番對上這橫空出世的沈瑜林,卻是一個照麵便落了下層。
沈襄令身側侍從端了果盤放在沈瑜林酒案上,道:“乍飲酒應是有些不適的,且用些水果罷。”
沈瑜林見那盤中四五樣果子擺得極是漂亮,不由動了幾筷,雖冬日水果稀貴,但也駕不住無數人工物力堆砌,很是新鮮。
此刻宴飲行了大半,廳中台上不少新晉才子正在賽詩,沈瑜林聽了幾耳朵,頗覺無趣。
曾幾何時,他也曾是那文昌會中少魁首,鹿鳴宴上第一名,隻是仕途已將他磨成了一個大俗人,文筆還在,卻早不複當年心境。
輕聲一歎,忽然憶起他主審的那場考試,一個被人陷害落榜的學子滿心悲憤,於他府邸門前題的詩。
“往昔天下才十分,卻道唯君占七時。
可憐半生功名誤,當年紀郎複誰知......”
不知不覺,又飲了幾杯。
......
“可憐......半生功名誤,當年紀郎......複誰知......當年......紀郎,複誰知......”
......
他已半醉,迷蒙著眼反複低喃著,卻無人聽清。
衛若蘭酒量極好,因方才失了顏麵,此時卻想於詩詞上扳回一城,因笑道:“瑜林兄一直低頭不語,可是心中有了良句在斟酌?卻不妨說來讓吾等......”
話未說盡,卻見那如玉少年撐著頭微抬眼簾,雙頰暈紅,鳳眼如絲,已是醉得厲害。
不由失笑,這人果真量淺,便改口道:“瑜林兄既已醉了,吾等便不......”
沈瑜林菱唇微勾,鳳眼輕挑,“誰說吾醉了?”
“琴,棋,書,畫,今日公子爺若輸了一樣,明兒便收拾東西滾回江南。”
這人怎生如此猖狂!
台上不少才士朝這兩人看來。
沈襄發覺沈瑜林情況不對,抬頭看他,卻見少年眼中是難得的愉悅與興味。
不由失笑,便隨他去了。
倒是隔了幾個座位的蘇明音緊張兮兮地看過去,心中準備隨時圓場。
卻見沈瑜林又道:“可是無人敢比了?公子爺便說這京中無甚才子,師父偏說是我狂妄......嗬......”
旁人隻道他是挑釁,卻是不知沈瑜林觸景生情,又兼這世第一場醉,朦朧間彷彿以為回到了年少最恣意的時光。
文人相輕,很快便有人不服道:“沈公子也太目中無人!錦州白予秋,在此賦詩一首,也算拋磚引玉......”
沈瑜林眯眼聽著,唇邊的笑意紈絝而輕狂。
待那人念完,他輕笑一聲,“這位兄台果真憐香惜玉,閨怨詩寫得倒是不錯。”
話落,便是哄堂大笑,那人漲紅了臉。
其實他隻是以落花流水作喻,暗指自己懷才不遇,被沈瑜林這般一曲解,連他自己都覺出了那種濃濃的怨婦口吻。
“唔,你既寫落花流水,我便也同你一般,如此才好分高下。”
他搖搖晃晃起身,步子卻穩,一路閑庭信步,走到台中。
姬謙坐在主位,見沈瑜林上台,唇角一勾,對身後的內侍道:“為沈公子換一套最好的筆墨。”
內侍應喏。
待到了近前,那些個文士哪還不知這少年已是醉了,便有人勸道:“沈公子醉成這樣,白兄即便是贏了也是勝之不武,不妨先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