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球卻已經一把從啞巴手裏把兔子搶了過去,說:“得!生吃就生吃,聽說那老毛子吃牛肉還都生嚼呢,咱也來時髦一把!”說完吳球把兔子一條腿踩住,狠狠地一扯,把兔子撕了開來。大鳥也上前幫手,七手八腳地把這兔子扯成了碎片。吳球遞了兩塊後腿的肉給四哥、海波。自己也留了一塊好肉,然後給大鳥、振振、我一人分了一片,剩下點兒碎的脖子、內髒啥的,朝著啞巴和死老頭扔了過去。
死老頭望著那截血肉模糊的兔脖子吞了口口水,然後再一看大鳥和吳球已經捧著啃上了,便歎口氣,撿著那截脖子,正要張嘴咬下去。一隻大手就搭上了死老頭的肩膀,海波哥把手裏的後腿遞了過去:“老鬼,咱換換吧!把你這老骨頭餓死了,咱對不起出來時對你們的承諾。”
死老頭感激地看了眼海波哥,遲疑了一下,接過了海波哥的恩惠。
啞巴無聲無息地,一屁股坐到地上那堆雜碎前,不知道從哪裏摸出塊大石頭來,衝著那兔頭就捶了下去,然後雙手捧著,大口地吃上了裏麵的玩意兒。我們幾個見那陣仗,便都有點兒犯惡心,瞅著自己手裏的玩意兒也惡心起來。啞巴卻像沒事人一樣,好像吃糊糊一般吸啊咬著吃完那兔頭,然後一伸手,抓了一把不知道是兔心還是啥的,便往嘴裏塞。
我忙扭過頭去不敢看,心一橫,繼續啃手裏的那帶著骨頭皮毛的肉。
大家都沉默下來,或站著或蹲在地上啃手裏的玩意兒。冷不丁地,振振說道:“不對啊!”
吳球說:“又啥啊?給你吃了就不對了?”
振振白了吳球一眼,對海波哥說道:“哥,這兔子咋沒血啊?”
死老頭便跟著說道:“我開始就想說的,撕這兔子時就沒滴下血來,整個一肉鋪上的死豬肉一般幹幹淨淨的。”
海波哥點點頭,扭頭望向四哥:“四哥,好像是有點兒蹊蹺哦。”
四哥便又皺了眉,衝海波哥點了下頭,然後扭頭對著振振和死老頭罵道:“有血沒血吃了就吃了,想這些東西幹嗎?吃飽了繼續趕路才是咱要考慮的,林子裏古怪的東西多,隻喝血不吃肉的動物又不是沒。咋了?被小鬼子的牢飯喂得都富貴了,不知道自己是啥種了?快點兒啃完,我褲兜裏還有上午在那小鬼子屍體上掏出的幾根煙,啃完再吹完這幾根煙,繼續往前麵趕!”
見四哥發火,大夥便都不說話了,埋頭像幾隻野獸一般,繼續啃這一點點肉。啞巴雙手一把抄起那些雜碎,呼嚕呼嚕地吞上了。吳球罵道:“這孫子,兔大糞估計也給吃下肚不少。”
大夥便嗬嗬地笑,啞巴滿嘴的髒水,抬起頭來,衝著我們也微微地笑笑。死老頭又在我背後細聲細氣地說道:“雷子,看到沒!真的沒活物,這兔子也是死的啊!”
我白了死老頭一眼,沒有吭聲。四哥的話雖然有些粗,但還是在理:咱現在重要的不是這麼多想法,能多跑出一點兒,就安全一點兒,距離我們帶著自由身重新回到外麵的世界,又近了一步。
依然是那麼沒有目的地往前走著,這次啞巴走在最後,四哥和海波哥走在最前麵,我和死老頭走在啞巴前麵。啞巴時不時地甩開膀子,把手裏的刺刀往旁邊的樹上甩上一刀,似乎他除了和我們一樣的勞累外,還有多餘的精力需要發泄掉一般。
就這麼沒有時間感地埋著頭走了很久,天依然沒有暗下來的跡象。海波哥和四哥在前麵小聲地說話,然後扭過頭來問道:“你們有沒有聞到啥味兒啊?”
吳球便也站住,說:“是啊!我還以為是我身上的味兒,你們幾個聞到些啥沒?”
振振搖搖頭,我和死老頭被他們一說,便也覺得空氣中似乎有那麼一絲絲的腐味。大鳥說道:“你們還別說,是有股子味兒啊。”
海波哥說:“而且好像這味兒就在我們前麵。”
我扭頭看了看啞巴,啞巴也正看著我,眼神中好像想要表達些什麼一般。我便對海波哥說道:“前麵可能有湖啊什麼的吧?樹葉什麼的積在裏麵的味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