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老頭又在我背後說話了,不過這次聲音比較小,湊到了我耳邊,那股老人才有的口氣都吹到了我鼻孔裏:“雷子!你真沒發現啥嗎?”
見死老頭表情嚴肅,我便停下步來,扭頭也小聲地說道:“老鬼,有啥直接說唄!”
死老頭嘿嘿笑道:“剛進林子時,樹上還有些鳥啊啥的,地上也有些老鼠,可現在這幾個小時,好像沒看見啥活物。”
我聽了死老頭這話,心裏還真咯噔了一下。確實,好像是有些時間沒看見什麼活物跑動了。
走在前麵的四哥估計是聽到了我們的話,扭過頭來衝我們嚷道:“你倆在後麵又磨蹭啥?說好要逃出來時都是發了誓的,誰敢回頭就弄死誰,現在都少玩小心眼兒!”
大鳥便也跟著起哄了:“咋了咋了?有誰又想去小日本那兒立功了不成?要立功的我幫你們直接執行掉就是了。”
死老頭對前麵站住的幾位嘿嘿地笑著說道:“沒聊啥啊!就是說肚子餓得有點兒走不動,我這老身板和你們沒法比的。”
海波哥便說話了:“老鬼,熬不住也得熬一會兒,天黑前有多遠就盡量走多遠。有我海波在,你堅持不住了,也絕對不會丟下你,你放心好了。”
吳球跟著人模狗樣地點點頭:“就是!隻要有我和四哥、海波哥在,就絕對不會讓咱任何一個戰友在這林子裏掉下隊的。”吳球在四號房裏時,就總喜歡往自己臉上貼金,儼然除了四哥和海波哥外自己是號房裏的第三號人物。隻是可惜,就他那副討好狗日的偽軍看守時的模樣,讓我們始終不齒。
海波哥看看天說:“唉!確實這天怎麼就是暗不下來呢?在戰俘營裏覺得日子難過,一天過得慢,現在出來了,這日子怎麼還是這麼難熬呢?”
四哥拍拍他肩膀:“少想這麼多了,現在小鬼子如果追得緊的話,還能逮到咱,趁著天還沒黑,繼續趕路吧。”
海波哥“嗯”了一聲,扭頭往前走,邊走邊大聲對大家說道:“都堅持下,熬完這一程,兄弟們都好過了。”
眾人便都沉默下來,繼續埋頭往前麵邁著步子。
走在我和死老頭前麵的啞巴卻停住了,頭扭到一邊,不知道在看啥,然後突然一個大跨步,往旁邊一棵大樹跑了過去。
哥幾個就喊上了:“啞巴,你要幹嗎?”
啞巴沒理我們,直蹬蹬地跑到樹後麵,一手伸進去,一把提了一隻兔子出來。
我和大家一樣,先是一樂,尋思著總算可以填下肚子了,可接下來看到的,卻讓我們頭皮一麻——那居然是一隻很強壯的死兔子,並且脖子位置還留著被撕咬的傷口。
振振瞪大眼睛說道:“不會是被狼什麼咬死的吧?”
大鳥吞了一口口水:“被狼咬死的都還算了,不要是老虎啥的。”
啞巴站在那兒沒動,一隻手提著兔子,另外一隻手探到兔子的肚皮上摸了摸,然後望向我,搖搖頭。
我說:“咋了?啞巴。”
啞巴提著兔子走到我身邊,指指兔子,示意要我摸一下。
大夥也滿臉疑惑地圍了過來,都伸手去探兔子的肚皮。吳球便說:“沒啥啊!已經死翹了的一隻兔子啊!咱撿了哪個野物的便宜。”
海波哥卻搖頭了,問啞巴:“你是不是想說這兔子身上還是溫的?”
啞巴狠狠地點點頭。吳球便罵道:“溫的就溫的,林子裏的野物沒見過咱這麼多人,咬死了兔子就被我們這些活人給嚇跑了,正常啊!”
大鳥附和道:“就是!少弄得這麼一驚一乍的,真是老虎,我們這麼多人,那畜生也不敢過來的。”
四哥陰沉著臉:“都少為這破事說了。”說完四哥抬頭看看天:“這一時半會兒也暗不下來,幹脆現在就生點兒火,都先填下肚子。”
我衝四哥笑笑說:“四哥,生火還是算了,大家湊合點兒先吃點兒生肉吧,後麵小鬼子是不是還在追?現在咱還沒底。”
四哥看了我一眼,一扭頭衝海波哥說:“雷子說的也是,反正進到這林子不是來觀光的,直接撕了一人咬上幾口得了,能填飽肚子就行了。”說完拍拍我肩膀,衝我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