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漢鐵青著臉,一個勁地踩油門,眼瞅著前麵路口亮起紅燈,也顧不得了,車身搖晃著,在一陣轟鳴聲中衝出了十字路口。一輛貨車正由東側而來,為了避免相撞,司機急速地調轉方向,結果這輛貨車與鐵欄杆接吻了。
黑哥死盯著李衛漢的車,眼看它橫衝直撞地在擁擠的街道上竄來竄去。一路上,喇叭聲、憤怒的司機不堪入耳的咒罵、尖利而刺耳的刹車聲一個勁地灌進耳朵。
因為車輛擁塞,兩輛車很快就咬近了,逼得李衛漢在一片嘈雜的轟鳴聲中將車開上了人行道,行人驚叫著四下逃開。車撞在一個水果攤上,幾乎失去控製,緊跟著又竄跳著離開人行道,拐進另一條馬路。
馬路上的車輛少,李衛漢加大油門向前直衝,喇叭按得震山響。黑哥見再次被落下,心裏一急,一把搶過方向盤,叫道:“讓我來開!”兩人在忙亂中換了位置。
黑哥怒吼著提速,眼角滲出了血絲,他不住聲地咒罵著,兩輛車子很快接近。黑哥盯著李衛漢的後腦勺,怒火中燒,方向盤也因車速過快抖動起來,旁邊的弟兄見他竟有同歸於盡的意思,也嚇得臉色煞白。
“去死吧!”黑哥瞪圓了眼睛,朝著李衛漢的車撞了上去。轟地一聲,那車被撞得東斜西歪。
黑哥見狀,眼裏燃燎著嗜血的興奮,轟地又撞了過去,那輛車猛晃一下,一頭向右邊的溝裏栽去。黑哥的車則向前衝出了十幾米才刹住車,他飛快地打開車門跳出來。
那溝很深,李衛漢的車四輪朝天栽在裏邊。黑哥恨恨地朝裏邊吐了口唾沫,正要下去查看李衛漢的生死,聽到遠處傳來刺耳的警報聲。
“大哥,快走!”弟兄一拉黑哥,兩人趕忙跳上車,飛速向城外開去。“黑哥,這裏你呆不得了,還是去外麵再躲上一陣吧。”
“不行!我怎麼能連累你呢!交警馬上便會查出這輛車的車號。”
“沒事大哥。這輛車是我剛剛順來的,呆會兒一扔,就屁事沒有。”
黑哥想了想,繼續說道:“要是這樣的話,倒也少去了不少麻煩,可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你是指杜小姐吧!黑哥放心好了,兄弟們會替你照顧她的。”
“看來也隻好這樣了。”黑哥轉頭看著漸漸退遠的綠島,一時間竟然有了惆悵之感。心想,麗娜,我還會回來看你的!想起她的笑靨,又想到她遭受的蹂躪,黑哥覺著心又在滴血了。
今天淩晨,他偷偷潛回了綠島,準備先回家收拾點東西,再去找麗娜。不想,在他的錄音電話裏,他聽到了李衛漢與杜麗娜的交談,知道了李衛漢背著他幹了不少勾當。當聽到李衛漢侮辱了杜麗娜,黑哥隻覺血脈賁張,心如刀割,一怒之下砸碎了電話,抄了根鐵棍就去找李衛漢拚命。
當日在龍門賓館,杜麗娜急切中撥通了黑哥家的錄音電話,隻是未及說什麼就被李衛漢奪了去,扔在沙發底下,但是通訊並未中斷,錄音依舊繼續,將那個過程盡數錄了下來,直至手機沒電為止。
這其中的奧妙杜麗娜並不知情。李衛漢同樣也沒有想到,那個錄音電話會為他引來殺身之禍。因為被追殺得太急,李衛漢開車竄逃時並沒係安全帶,結果翻車時頭部受了重傷,還未被送到醫院就斷了氣。
站台,一個送別的地方。
古時候,渡口上的折柳送別、古道上的芳草萋萋,那種詩意的離情如今已很難再見到了。代替它的,是一段孤零零的水泥站台,幾條伸向遠方的鐵軌,這便構成了送別的場景。
老電影裏曾有過這樣一個經典的鏡頭:穿長衫的男主人公從車窗裏探出頭來,右手微微擺動。火車開動了,女友單薄的身影在月台上緩緩地,然後漸快地向後退去。一個遙不可及的美麗的身影,月白色的衫裙,烏黑的麻花辮子和劉海……
現在,站在月台上,麵對即將離去的杜麗娜,程方心情一樣的沉重。而那陰霾沉鬱的氣息仍然彌漫在四處,雖然台曆上明明寫著如今已是春天。
初春的風吹起來依然不乏料峭的寒意,杜麗娜穿著紫色風衣,腳下是一隻紅皮箱,頭發被吹得綹綹揚起。程方很想問她冷不冷,可終是沒開得了口,現在他似乎已沒了這個權力。
他們沉默著,這種無言讓人感到不安,站在她身邊,他能嗅得到她的發香,熟悉而遙遠。很久了,他們的交情一直是若即若離,連溫馨的感覺也是這樣。
“麗娜,日後你還回來嗎?”程方小聲地說,那種無奈在空氣裏彌散著。
“你在留我嗎?”她笑了,目光明澈而寧靜,“記得以前,總是我主動問你……”
程方搖搖頭,“不是,我知道留不住你。”他接觸到她的目光,又說:“你向來有主見,再說,這地方已沒你留戀的東西。”
杜麗娜莞爾一笑,伸出長長的手指,指向他身後的小城說:“看那裏……綠島、海灘、高樓、樹叢,遠遠望去,它很美不是?我剛來的時候,這種景象更美,可現在在我眼裏,它全變了……”
“我明白!”程方說,“可是麗娜,有些事已經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