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是他親身經曆,還是道聽途說來的趣事。無時無刻不再波動著藤姬的心弦——那思念,是一刻也不能忍受的煎熬,但奇怪的是……若是能忍下來,便漸漸的,漸漸的,熬入了骨髓。再忍耐,再會想,還是會心痛,卻泛著絲絲的甜蜜。
在貴族公子之中,在此次五節之後便無人不傳頌著,五節舞姬中那位最中間的佳人,美得如同仙子降世。
隻是……那人薄情啊,不管是何人送來的情書,皆是拒絕。然而回信又得體,縱然被拒絕也隻能感歎自己不能得到佳人的垂青。“誒,真是位薄情,卻讓人憐惜的佳人哩。”中納言隨得見藤姬美貌,也於香道之上同她頗有交流——他倒是不曾動什麼追慕之心,隻是意味的感歎那位小姐調香手段了得,對藤姬敬慕有加。
少將大人卻因自己屢次被藤姬拒絕而遺憾不已——奈何五節之後,陛下屢次催促左大臣,問他何時能將藤姬送入宮中。自五節之後得以一睹佳人芳容,陛下便心中愛慕——這般美人仿佛是天上下降到人世中來的,斷不可將她放在普通的地方——“若是有一日,也有月上之人手捧羽衣而來,該如何是好呢?”陛下不由得這般感歎道。
“小女承蒙垂愛,她自幼年幼,又同父母親厚,送入宮中,怕是要寂寞哀愁哩。”左大臣想起藤姬那羸弱的身子,不由得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陛下便安慰他道,“不必哀愁哩,若是藤姬進宮來,我必當疼愛她如自身一般。”
此話發自肺腑,雖說宮中美人如雲,但是美若藤姬者,尊貴如陛下者,也是此生僅見一次,加上藤姬年紀尚且隻有十六歲,身體羸弱,可愛可憐,更是無限疼惜。
“陛下仁慈。”左大臣行禮道。
藤姬入宮之事已然成定局,她早已知道,自己於此事是無可奈何的。心裏卻懷著一點點的希冀,即使知道那人已經不會再來,她卻還是希望能見他。舊時綁在紅葉樹之上的折扇不知何時已經不見蹤影,雖說希望渺茫,藤姬卻希望,這是那人拿走的。
不知道……會比較好吧。
她如是想到。
春風陣陣,吹落枝頭的櫻花,飄然如雪。
紛飛的櫻雪之中,有一人格外令人矚目,背著看上去便十分沉重的藥香,頭上則帶著紫色的頭巾,衣著華麗而詭異。似是發現了什麼一樣,他淡然道,“在下不知道……原來晴明大人也有躲在人後偷窺的愛好。”
虛空之中傳來一聲輕笑,被點名之人撤去身上的結界,“這個咒術實在是好用,在下這邊真是失禮了。”他頓了頓,“已是蓮台坐上人,何苦執迷墮紅塵?”尾音上揚,說話的語調雖略帶一點笑意,別人聽來卻真摯無比。
賣藥郎沒有回答他,隻是將手扶上盛放的櫻樹,安靜的望著一片飄落的櫻雪之中,那相隔甚遠的,遮住他所望之人的箱簾。安培晴明用手中的扇子敲了敲絹紗製的烏帽,歎息道,“若是凡人知曉你的身份,恐怕都要傳言——那位小姐,美得連天上的菩薩都要心動哩。”
“在下隻是一介賣藥的,晴明大人何必如此抬舉。而且在下……隻是個人而已。況且,隻是來耍嘴皮子的話,還是請回吧。”賣藥郎看上去似乎非常的無奈,雖說他本人平日行事也不甚嚴肅莊重,但是比起麵前這位……嗯,白狐之子,他覺得自己還是很嚴肅的。他同安培晴明自那日百鬼夜行之後有過一麵之緣。
說到底,物怪由怨念而生,陰陽師又是以人力驅逐怨念所化之物的存在——隨不能斬殺,倒也不失為一種方式,他們兩個的見麵,雖不是早晚之事,倒也在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