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露魚肚白的時候,喬蓁才停下手中的筆,拿起自己所寫的看了看,這才滿意地放下,起身伸了個懶腰,到銅盤前用水拍拍臉,冰涼冰涼的水果然很醒神,擦了擦臉,這才將墨跡幹了折子收好,放到袖中。
她踏出暖閣,先去看看裏屋的孩子們,凝雁睡在了孩子小床的腳踏上,明顯是昨晚照顧得很晚,她拿起被子給她蓋上,繞過她,查探孩子的睡眠狀況,嗯,沒有尿床,看來凝雁半夜給把了尿,孩子們睡得香甜,一歲多的孩子長得也結實,忍不住低頭在他們的額頭上輕輕一吻。
披上厚厚的氅衣,她推開門時天色才剛亮,仍有向分漆黑。
“世子妃,怎生起得這麼早?”趕過來換班的代柔急忙過來請安。
“我要到公爹婆母的院子去。”說完,她就率先往外走。
代柔及兩個小侍女急忙跟上,喬蓁沒讓備車,也不相在這個時候吵醒任何人,主仆幾人的腳步輕盈,踩在雪上還是留下一個個腳印。
清晨起來打掃的奴仆遠遠地就看到一身紅色氅衣的世子妃踏雪而來,猶如雪中的火紅妖仙,不禁大為吃驚,忙避開一邊給她讓路。
喬蓁往手裏嗬了一口氣,出來時匆忙倒是忘了帶暖手爐,這天氣還是很冷的,拉了拉身上的氅衣,這才覺得暖和許多。
進了榮華院,年初晴打著嗬欠,看到大嫂一大早就過來了,忙跳過去挽著她的手臂,“大嫂這麼一大早就來了?”
“我正好有事要找公爹。”喬蓁用冷手去碰年初晴的臉蛋。
年初晴頭一縮,“真冷,壞。”
姑嫂兩人笑鬧一會兒,進到暖閣裏麵,侍女上來給喬蓁脫去沾到雪的氅衣,到外間去弄幹。
屋裏有燒地龍,倒是暖和許多,她來得早,隻得年初晴陪她,年複與盛寧郡主還沒起,沒一會兒,奶娘抱來年徽,喬蓁的手捂暖了,招手讓年徽到她的懷裏來。⑤思⑤兔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
走路很穩的年徽說話還不太好,隻是他認得喬蓁,很快就撲到她的懷裏亂叫一通,喬蓁給他拉平整衣裳,這孩子與她的凜兒倒像是雙生子,隻差了個把月的兩個孩子個頭差不多,若非熟悉,大多人都會弄淆這兩孩子。
“我看長大了他準後悔自己有這愚蠢的時候。”年初晴批評弟弟是半點也不含糊。
喬蓁笑道:“小孩子嘛,哪能計較這麼多?就算我是嫂子,也是大他很多的嫂子。”在孩子的臉蛋上一親,“是不是啊,徽哥兒?”往他懷裏鑽,逗得孩子嗬嗬直笑。
“寵吧,寵吧,寵壞了就知道味道。”年初晴似有幾分吃味地道,這弟弟是完全搶走了她的風頭。
“一大早的就到你們的笑聲。”盛寧郡主從裏屋笑著出來,後麵跟著年複。
喬蓁與年初晴忙起來問安。
“怎麼來得這麼早?”年複看到喬蓁有幾分意外,這兒媳婦一般不會在這大清早的時候到榮華院來。
“我有一折子要呈給公爹。”喬蓁將小叔子年徽交回給侍女,直接掏出折子恭敬地遞給年複。
年複頗為意外,不過還是伸手接過她手中的折子,沒有避開妻女,打開就看了起來。
盛寧郡主招呼著喬蓁一道來用早膳,責備地說了一句,這麼冷的天沒大事不要一大早過來,待午時天暖和些才活動也不遲。
喬蓁笑著道;“並不太冷,走著走著倒也暖和……”
年複原本隻是隨意流覽一下,可看了一會兒後,當即神色一變,把冊子一合,朝喬蓁道:“你隨我到書房來。”
喬蓁一看年複的樣了,就知道他對她的提議動心了,朝婆母略一施禮,這才起身隨年複到書房去相商。
盛寧郡主也不在意,抱過兒子在懷,吩咐廚房做些合喬蓁口味的早膳,兒子不在家,她自然要替他好好照顧媳婦才行。
書房裏,年複示意喬蓁坐到書案的另一側,自己往大圈椅裏一拋,“這折子都是你的意思?”
“沒錯。”喬蓁大方承認,“我寫了一宿。”不待年複再問,徑直道:“我覺得這義軍像滾雪球般越滾越大,歸根到底還是民心的問題,雖然他們內部矛盾不少,可光靠武力鎮壓隻怕不是根本之策。造反派的首領完全可以用招安讓其歸順,至於其內部的百姓,他們要的是田地,如果我們如他們喊出的口號那般,給予一部分農田,再以開荒者十年不交稅號召他們回鄉,改變政策,讓他們得以生存,這樣一來誰還跟義軍混在一起?餘下的烏合之眾根本就不在話下,憑武力就可將其鎮壓……”
年複靜靜地聽著喬蓁陳述,她可以說抓住了這起義軍的命脈之處,之前他隱隱有想法,隻是顧慮重重,在沒有萬全之策之前不可輕舉妄動,兒子的意見與他一致,但此時看了喬蓁詳細無比的折子,那最後一點烏雲都撥開了。
他的臉上漸露笑容,:“甚好,我們年家娶到你真是家門之幸。”
“公爹謬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