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8章 同時諸家書信題記(1)(1 / 3)

與 邢 會 稽

章學誠

前日趨署叩辭,聞父台大人玉體違和,匆匆就道,不獲展晤為歉。秋高氣爽,敬想起居萬安。欣聞移居義鄉,未識何時起馬?民思慈保,士念明師,為敝邑父兄子弟增係戀耳。猶望循良報最,他日守郡臨司,仍來庇我東邑,所謂引領以望者也。

日前兒子核畢閻《書》,其中有所疑介,欲請麵裁,是以遲久未送。及弟啟行時,又屢蒙遣取,隻合繳上。然商榷非旦夕事,當徐為後圖可矣。

《全秦藝文》之訂,雒君先生行後,未知餘緒如何?所要諸家著錄,有鈔本未傳於外者,多在揚州行篋,當為檢寄。亦尚有數種未購集者,方當為畢製軍訪購,不時寄家。如尊處欲用,但遣一介之使,向小兒索取,必可得也。

鄙意終以先定《全秦人物表》為主。如《人物表》已有稿底,必須草一副本,交小兒處,由將來史考局中,但有所見,即須憑《表》摘錄,易為功矣。弟聞畢製軍仍督兩湖,如楚氛銷靖,即當赴楚一行,年內外仍當歸裏,大約書局仍不離揚州。

長興不遠往返,時可通音問也,雒君先生亦當江南訪之。茲於十九日自杭城解纜,留緘代謝一切。並候升祉,不盡欲言。

(輯自清王宗炎編、劉承幹校訂、民國十一年吳興劉氏嘉業堂刊本《章氏遺書》卷28)

重修晉太傅謝文清公祠墓碑

謝啟昆

嘉慶三年秋,長興令邢君澍以其境三鴉謝文靖公祠墓傾頹,將率士民修治之,而請春秋致祀之禮於啟昆。太傅東晉名臣,於律墳墓當禁樵牧,又嚐守吳興,功德在民,宜祀於湖,而啟昆之族於南康者,望以陳郡,實為公裔。往者揚州修公祠,捐金助之,為文以紀其事。矧公墓所在,精神靈爽之所憑依乎!

顧公墓在長興,不見於史。邢君作《墓考》,據顏魯公《石柱記》及張文規《吳興雜錄》,其言既明確矣。啟昆謂魯公官湖州,與僧皎然最善。皎然者,康樂十世孫也。大曆中重建謝公塘碑,魯公為書碑陰。蓋支屬親近,其去公墓被發時不及二百年,一家之事,聞見尤切,體魄所藏,於誼至重。故至魯公,必受自皎然,且目驗之,非苟然已也。公祠墓之修,在宋為胡文恭宿,而其祠所創始及踵而修者,皆不可考。

今良吏慕懷前哲,揆日它司工作是舉,啟昆適宣斯土,宜申崇報之義。買田於縣之尚吳區,得十一畝八分,所入租,為有司春秋祀事,而以其餘營繕墓,使永無圮壞。是役也,子來赴功,民力用勸,以四年五月告成事,於是為文勒之貞石,以詔來者。

(輯自《續修四庫全書》影印嘉慶刻本《樹經堂文集》卷4《重修謝文靖公墓碑記》)

與邢大令書

錢大昕

大昕頓首:前讀大製題跋,於束皙論曲水流觴事,以為出吳均《續齊諧記》,且引沈約、蕭子顯《禮誌》,證晉時無此事。洵所謂“觀書眼如月,罅漏靡不照”者也。大昕嚐病《晉史》蕪雜掛漏,甚於它史,蓋由唐初史官多詞華之士,昧於學識,兼之時代隔遠,所采多稗官曲說,以實事求之,疻痏百出,於鄙著《考異》中多所駁正。

茲讀大製,知有《晉書辨惑》之舉,竊幸先得我心。即以《束皙傳》言之,雲:東海疎廣之後,避難改姓。此事之可信者也。《漢書》“疏廣”字本不作“疎”。《說文》有“疏”無“疎”,疏從巟,以疋得聲。疋,古“胥”字。疏,改為束,取其聲相近。若“耿”之為“簡”,“奚”之為“嵇”,“韓”之為“何”耳。

《傳》所雲“去疏之足”,則不通六書者之妄談,豈足據乎?又如《戴洋傳》謂“元帝將登阼,使洋擇日,洋以為宜用三月二十四日丙午”。以《元帝紀》校之,殊相矛盾。又謂“吳伐關羽,天雷在前,周瑜拜賀”。考呂蒙襲荊州時,瑜死已久,豈非無稽之談乎?

《地理》一誌,尤為乖謬。典午南渡,僑置州郡,皆不係以南字。義熙恢複故土,乃有北徐、北青、北琅琊、北東海之稱。及宋武受禪,始詔去北加南,《宋書·本紀》班班可考,而唐初史臣,但采休文《州郡誌》文,竟不檢照《本紀》,遂謂東晉已有南徐、南豫、南青、南兗、南東海、南蘭陵諸名。沿訛踵謬者千有餘年,至大昭始表而正之。此尤可長太息者也。將來《辨惑》書成,如曹子建所雲“助我張目”,真大快事!大昕雖衰朽,猶冀先睹以廣固陋之見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