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大型企業人事主管的騙局
1. 當電眼遭遇電眼
這天，何美妮接起手機，聽到一個令人雀躍的消息：跨國企業宏美公司需招聘六百名工人，計劃人力資源外包，正在尋求合作夥伴。對方人事主管於小冬與何美妮達成口頭協議，全盤業務交給安幫公司來做。
安列幫高興之餘，立即在會上宣布，給何美妮漲薪一級，並且號召全員，配合何美妮把業務做好。同時，命令何美妮盡快與宏美公司簽訂書麵合同。
員工們都興衝衝地商討，如何在短時間內招齊六百名工人。有的上網搜索，有的問親訪友，公司又是一派繁忙的景象。
何美妮快速擬定合同，先在網上傳給於小冬，得到認可後，興衝衝帶著合同書到達宏美公司。
於小冬的年齡在三十左右，身材健碩，膚色黧黑，五官端正，精氣神兒倍兒足，展現著外企白領的幹練。他在公司的豪華接待室接見了何美妮，認真仔細地看了合同書以後，非常讚賞何美妮的工作效率：“很好！何經理，如此神速做出反饋，你是我所見過的，工作效率最高的女強人。”
“嗬嗬，很多人都這樣說我呢！”何美妮高興得雲裏霧裏，猛一抬頭，施起電眼神功，眼波閃亮，直直地擊向於小冬的眼底。她喜歡談戀愛的毛病又犯了，暗裏又打上了於小冬的主意。
於小冬轉而一沉臉，聲音嚴肅起來：“合同我先收下，隻要你的業務做得足夠好，簽訂是很自然的事。”
何美妮的臉一下子被霜打了：“於主管，我們公司提供服務的前提條件，是簽訂合同、收預付款。”
於小冬不屑地撇了下嘴角：“擔心出了力拿不到報酬？”
何美妮局促地說：“這是上麵的規定，我不能擅做主張。”
於小冬盛氣淩人：“我們宏美公司經濟實力雄厚，非常注重商界聲譽，作為國際知名的跨國企業，從未與任何合作夥伴發生過經濟糾紛！”
何美妮氣餒地敗下陣來：“宏美公司的經濟實力與商界聲譽我早有所聞，但是我們公司的業務流程是必須要簽訂了合同才可以開展工作的。”
“現在，貴公司尚無任何成功案例來證明獵頭業務方麵的能力，我事務繁重，也沒有時間去考察你們，所以，請先用事實證明你們的實力！”於小冬的麵色倏地一暖，眼光“狠”“準”“穩”地盯準何美妮的眼睛。
原來他的電眼神功比何美妮還要厲害。何美妮的心咚咚狂跳，倏地垂下眼瞼，敗下陣來，囁嚅著說：“隻要給我信心，我一定會做好的，所以我……還是希望能先簽訂合同。”
“何經理，如果相信我，請放心地去開展工作，並及時向我報告你的工作進度。否則，你可以放棄這次合作的機會。”
何美妮抬起眼，迷茫地盯住於小冬，無奈地點了下頭。
安幫公司的下班前例會，何美妮與安列幫展開了辯論。
何美妮說：“我想去一趟黑龍江和山西，那邊有一些想出來卻沒有能力出來的勞動力。”
安列幫堅決地說：“不簽約、不拿到預付款，任何業務都不能貿然開展！”
“於小冬是大型企業的主管，說話是很負責任的，我堅信隻要招到人，他們公司就能給錢。”
安列幫不依不饒：“預感是一回事，事實又是一回事，凡事不要靠猜。”
其他員工圍坐一旁，有的嫉妒何美妮攬到了業務，有的質疑宏美公司的合作誠意，紛紛用輕蔑的眼神射擊何美妮。
何美妮越發想掙回麵子，電眼一瞪，嚴厲地瞅著安列幫說：“我的部門終於找到如此大的客戶，你卻不支持我，反而壓製我，好——我一步步全按公司的要求做！”堅毅地轉回身，拎包就下班了。
唉，她也是為了公司好啊！安列幫心頭一軟，居然春心蕩漾，對何美妮的愛又複活了。
第二天，何美妮把合同內容改為按工作進度付款，打印裝訂完畢，向安列幫申報去宏美公司簽約。
安列幫欣然允許。
何美妮出了公司門，直奔印章攤，刻了一枚宏美公司的假合同章，蓋到合同書上，到商場找了個休息位，挨到快下班，回了公司，呈到安列幫麵前。
安列幫也未料到有假，看到合同，像是吃了定心丸，立即號召全員行動，誓把此次業務做到盡善盡美。
何美妮與豐廣廣即日聯係外地的人力資源服務中心，起程前往。安列幫親自送到火車站，千叮萬囑一路小心。
豐廣廣受了寵，決定抓緊時機搞點事，她知道安列幫對黃金豆不好，就想趁機擠對黃金豆一把，扭著水蛇腰，找個話頭說：“安總，您辦事一向公平，我們真希望公司的所有財務往來都經過您親自批複。”
安列幫疑惑地一皺眉，說：“財務往來？你有什麼話，直說好了。”
豐廣廣說：“楚熊熊和常芙蓉一起給孫萬成的老婆送花那次，實際上隻花了三十五塊錢，黃經理卻給了她們五十塊錢，這算不算福利不均？”
安列幫說：“這算什麼事，十幾塊錢，讓她們買瓜子吃算了。”
豐廣廣說：“她們買了瓜子，請我們吃，我們就欠份人情，最後還是她們撈了麵子。”
安列幫不耐煩了：“不要盯著這幾個小錢，把工作幹好了，幾十倍、幾百倍的錢都是你的！”說完，悻悻地轉身走了。
豐廣廣被噎得說不上話，猛一跺腳，鞋跟斷了一隻，急忙跑到站外尋找修鞋匠。
2. 尖嘴猴腮引來110
過了幾天，黃金豆和黃小麥從大姐家回來，安列幫到車站接了她。在樓梯口，黃金豆看到安老太太和兩位大嬸級別的女人在聊天，就打了個招呼。安老太太一看安列幫為黃金豆提著行李，立即一臉秋霜，遠遠地喊道：“沙發套髒了，你們趁天晴趕早兒把它換下來洗洗。”
進了家門，黃金豆聞到一股怪異的香水味，再到臥室一看，枕邊散落好幾根半尺長的黃卷發。這可不是她的頭發，她的頭發是直的，也從來沒染過色，怎麼回事呢？黃金豆的思路一轉，腦袋就暈了一下。厲聲吼道：“綠帽子！你真行啊，趁我不在家，把情婦領到我床上了，你想把我惡心死嗎？！”
安列幫一聽此話，“啪”地拍晃了門框，臉上青筋暴脹，兩隻小眼球差點跳出來，嘶啞著嗓子吼道：“上有天，下有地，我安列幫如果做了對不起老婆的事，出門讓車撞死、地震把我壓死、響雷把我劈死，就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黃金豆被這震勢嚇了一跳，心說他這麼憤怒，肯定是我冤枉他了，不免有些愧疚，穩了穩心神，說道：“你發這麼毒的誓幹什麼，我就是想知道這些頭發的來曆！”
安列幫一臉屈辱，又憤怒地跺了一下地板，屋子像遭遇了地震：“讓我解釋？你在外麵這麼多天，你都幹什麼了？我不計較你給我戴綠帽子，你還真把我當傻瓜？我在公司忙得屁滾尿流，要錢沒錢，要業務沒業務，就差沒把我愁死！你自己心裏有鬼，故意回家挑毛病，是不是想氣死我，跟野男人跑？”
“我是去我大姐家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怎麼又懷疑我呢？你為公司的事兒愁，我也知道，但是我就覺得有人睡了我的床，你為什麼不能給我解釋呢？”黃金豆想，不知道綠帽子的姐姐現在是什麼發型，如果是她回來住過，我可就真冤枉他了，可這綠帽子為什麼就不肯告訴我到底是誰來過呢。
安列幫踉蹌著坐到沙發上，捂著心髒，艱難地喘息著，一副隨時都會殞命的樣子：“不用說了，什麼都不用說了，我這顆心讓你傷得拔涼拔涼的。結婚這麼多年，你從來就沒真正關心我。我再也不想跟你說話了，你太能沒事找事了……”說著就軟綿綿地趴到了茶幾上。
“哎呀你怎麼啦，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呀？”黃金豆急忙給安列幫倒了杯水。
安列幫蹙著眉頭，捂著心髒，順勢溜倒在沙發上，憤恨地斜了黃金豆一眼：“你別無理取鬧就行了。”
黃金豆立即覺得自己對丈夫的關心不夠，給他蓋了個毛巾被，又把床上用品全數換洗一番，決定早點回公司，好好做賢內助。
第二天一早，黃金豆就攜同楚熊熊，到勞動力市場去尋找目標。幾番等待，不見求職者的身影。始發現當地已經出現用工荒，隻得到火車站碰運氣。
火車站出口，竟然滿是招工單位的廣告牌和彩旗。
黃金豆和楚熊熊扯著嗓子喊了幾句，聲音也被其他招工單位的高音喇叭淹沒。隻得站到人流稀少的地方，每人拿張A4紙，寫上“招工”，用兩手扯著，一邊喊，一邊晃來晃去。
楚熊熊喊累了，就拿著紙發呆。
黃金豆也累了。為了在員工麵前表現積極狀態，隻能抖擻精神，舉著紙溜達。
這時，一位老農領著一群小夥子走出火車站，每人扛一個鋪蓋卷兒，到處問詢，生怕被收中介費。
黃金豆快步走過去，首先表明自己介紹工作不收費，又說了宏美公司的工資待遇，還說公司裏的小姑娘非常多，這些小夥子要是到了公司，希望能專心工作，不要光顧著談戀愛。
老農一聽當即就樂了，高興地說道：“按說在農村，這幫孩子的年齡早都該結婚了，可我們那兒窮，沒人願意嫁呀。如果在你們公司果真有機會娶到媳婦，那他們出來打工不賺錢也值了！”
老農當即領著二十幾名小夥子，跟黃金豆去宏美公司找於小冬報道。於小冬悉數錄取。
黃金豆想讓於小冬出具一份招聘人數證據，於小冬輕輕地繞開了話題：“黃經理，數據你自己先記著，我相信你不會謊報，你是個能力超群的女強人，我很欣賞你的工作能力。”
黃金豆說：“謝謝表揚，我肩負公司的使命，理所應當。”
於小冬由衷地說：“非常感謝對我公司的幫助，定當厚謝！”
回去的路上，楚熊熊問黃金豆：“宏美公司專用男勞力，哪裏有什麼小姑娘給他們戀愛機會呀，你就不怕老農來公司找咱們算賬呀？”
黃金豆甩甩頭，大聲笑道：“宏美公司待遇這麼優厚，他們隻要好好幹，還怕富不起來嘛。一旦富起來，還愁娶不到媳婦嗎，到時候啊，我們可以幫他們公司和針紡公司的員工開個Party，說不定促成多少樁姻緣呢。”
楚熊熊佩服得連連點頭：“黃經理，您想得真遠啊。”
如此幾番，兩人針對各年齡段求職者心理所需，發表相對應的演說，每日都成功招聘十名以上的工人。
安列幫在辦公室也沒閑著，命令員工們在網上大肆發布用工廣告，每日都有人來公司詢問情況。安幫公司門庭若市，一派熱鬧的景象。
有位用工中介的老板，名叫管大誌，在網絡看到安幫公司用工信息，覺得有利可圖，就給安列幫打了個電話，說自己有一些老鄉剛從外地來找工作，希望能送到他的用工單位。安列幫非常高興，二人約定了見麵時間。
撂下電話，管大誌火速招集了一批求職者，收齊中介費，領著隊伍，浩浩蕩蕩來到安幫公司辦公室。事先在門外對大家講好了：安幫公司的老板是他表弟的表弟，到時候不要多說話，隻要讓安列幫知道他們四肢發達就可以了。打工族本來就懼與領導層對話，如此心中的石頭落了地，覺得這工作十拿九穩了，個個歡天喜地。
這時，還是大清早，安列幫剛剛坐穩老板椅，見門外嘻嘻哈哈來了一大群人，乍一聽是管大誌帶著來應聘的，心中暗喜，細看全是老弱病殘，就老大不耐煩，說道：“你們嚷嚷什麼，應聘就排隊進來，這樣沒規矩地亂擠，一個也不要。”
大家隻聽清了安列幫最後一句話，紛紛驚呆，把管大誌圍成一圈，向他討還中介費。
管大誌急忙讓大家安靜，悄聲說：“他不過是覺得自己有本事，耍耍威風罷了。我把中介費給了他八成，他就是衝著錢，也得聘你們。你們到樓下等著，我把你們的名單送給他，一會兒下樓告訴你們工作地點和上班日期。”
管大誌好說歹說，把大家哄下樓去，自己賊頭賊腦地進了辦公室，涎著臉向安列幫問好。
安列幫見這管大誌尖嘴猴腮，一副惡人相，心中相當不悅，說：“你什麼意思，以為是送福利院？這樣的人到了廠裏能幹什麼？”
管大誌說：“現在用工荒啊，隻有這樣找不到工作的人，才會用我們中介，好樣的早都被企業搶走了。”
安列幫說：“上次電話上，你說他們是親戚，怎麼現在你又成中介了？”
管大誌說：“實話跟你說吧，我不是他們親戚，我是中介，專門吃這碗飯的。他們應聘不上不要緊，隻要能讓他們進工廠，被廠領導過一下目，再就沒理由找我討還中介費了。”
安列幫說：“你這不是騙人嗎，走走走，別髒了我地盤！”
管大誌急忙掏出一支廉價煙，往安列幫手上遞。被安列幫甩在一邊。又不甘心地說：“我是開店做生意，又沒強拉客戶，他們明知道自己是找不到工作的，還送到我門上讓我騙，這與我有什麼關係！這樣吧，他們每人給我的中介費是200元，我分一半給你，咱們以後長期合作，就憑你這信息量，咱們每人年收入十萬八萬不成問題！”
安列幫憤怒地站起身，“啪”地拍響了桌子：“管大誌，你把我公司當成什麼地方，我是正正當當的智商經營商，豈能與你這樣的騙子為伍！”
管大誌說：“我不是騙子，我是合理利用智慧，我也是智商經營商！”
安列幫氣得口吐白沫：“你以為我安列幫唯利是圖？滾出去！”
管大誌灰溜溜地下了樓，求職的人群正在翹首盼望他。望著這些如饑似渴的眼睛，管大誌膽怯了，結結巴巴地說：“現在用工荒，他們招工難，我表弟的表弟怕你們中途放他鴿子，把所有中介費都要去當了抵押，並且讓你們立即上樓去填應聘表，連名字都不會寫的就不用上去了，我改天把中介費退回；沒有身份證的也不用上去了，正規工廠不招流竄犯。”
大家都有身份證，也都會寫自己的名字，就高興地拽上管大誌，上樓去填應聘表。
管大誌出了電梯，趁人不注意，溜到安全出口，從步行梯逃跑了。
大家也顧不上管大誌，搶命似的擁進安幫公司辦公室，紛紛找安總要應聘表。
這下可苦了安列幫，任一張鐵嘴鋼牙如何說，都不被這幫人信任，反而向他討還中介費。
安列幫沒辦法，隻得報110，讓警察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