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這點不切實際的念想也很快被打破,飄雪之時,江別鶴輕執一把油紙傘,自林中逶迤而來,行步緩緩,如畫中人般瀟灑溫柔,低聲細語,小意溫存。
這畫麵深深地刺痛了邀月。
素手輕彈,傘骨倏然折斷,憐星淺淺一笑,眼角餘光向這邊一瞥。
那一瞬邀月竟覺得憐星才是姐姐,自己倒是那無理取鬧的小妹妹。眉頭一緊,下巴一昂,幹脆擺出無理取鬧的姿勢——隻憐星那一眼,她便已確知憐星知道自己在這,也確知憐星並未失憶了。
可是,她想叫憐星親口說。
邀月在心內合計一番,看見憐星隨著江別鶴走開,燥鬱之氣愈加上湧,卻隻敢等人走了,才把衣袖一振,一腔怒火,都撒到受命前來送傘的燕南天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 喵我果然來更這邊了~
☆、金風玉露一相逢
邀月笑眯眯地看著憐星在室內踱來踱去。她斜靠在床上,臉泛春水,眼含流光,移花宮主的冷硬與傲慢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小女兒般的嫵媚。邀月已經記不得自己從前是否有生過病,不免也有些懊惱自己竟沒早發現生病的妙處。她這做姐姐的現在反而像個小孩子般被精心照料著,無論之前做了什麼錯事,憐星瞧在她這病懨懨的份上,都隻能歎一口氣,該探額頭探額頭,該掖被腳掖被腳。
這還與受傷的時候完全不同,受了傷,神智是清醒的,到底還是放不下那當姐姐的架子。可是生了病,就好像喝了酒一般,常人已經不能與她一般見識,因此邀月向憐星要這要那,婉轉地撒嬌撒癡,憐星也隻能忍氣吞聲,好賴依從。這越發助長了邀月的氣焰,自江別鶴宅邸出發,一路上峨眉時候,都是一副沒骨頭的模樣,黏著憐星,隻恐自己不夠嬌、不夠軟、沒法子勾起憐星再多的憐惜,隻恐憐星還記著前次的事。
她是這樣聰明的人,這般專心致誌地歡寵愛嬌,早勾得憐星忘了前隙,本就不硬的心腸現在更加嬌軟,虧得靈台上還有一點清明,和邀月調舌弄唇之後,卻守著最後一步,壓住邀月滿腔火氣,輕聲道:“江別鶴是個精明人,你不來還好,你一來了,我待你的心思,定然是瞞不過他的,他已經試探我多次,怕是起了懷疑,我們要想個計較才好。”
邀月含著她的耳垂呢喃道:“你早就有了主意了罷?”
憐星輕輕一笑,卻避開她的舔舐,轉頭在她耳邊說出“將計就計”四字。
邀月被她撩撥得心癢難耐,一翻便壓在她身上,心肝肉兒叫個不休,卻被憐星笑嘻嘻推下去,憐星手指點著她唇瓣道:“等拿到解藥再說。”
邀月大失其望,就窩在她懷裏撒嬌,被憐星又推了出去,冷笑道:“姐姐自己在雪地裏坐了一晚上的賬我還沒算,再羅唕,你這輩子都別想要!”
邀月眼珠一轉,仰天一倒,道:“頭疼。”
憐星心知旁時可讓,此刻卻寸土也不可讓,忍心不看她那病得嫣紅的臉頰,也不管那嬌得滴水的雙眸,隻拿被子把她壓得死死的,道:“睡吧。”
邀月見求歡不成,也悶悶躺下,卻道:“星兒,你給我唱歌。”
憐星翻個白眼,道:“不唱。”
邀月道:“你小時候,我給你唱了多少,這會子你是長大了,不要我哄了是不是?”
憐星沒奈何,輕輕哼唱,邀月卻東嫌西嫌,民謠太俗,清歌太淡,古曲又太晦澀,總之就是諸般不如意。
憐星困了,推著她道:“你便直說要聽什麼罷,快唱了睡了。”
邀月笑道:“也不難,就是那日你在那翰墨軒唱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