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時間離老人午休還有一陣子,曉維的電話很快接通:“媽,你最近還好嗎?”她為她的繼子看孩子,一直住在鄰近的小城裏,說遠不遠說近又不近,曉維已經很久沒見過她。
“你不打過來,我也正想找你。昨天別人給我捎來一包東西,用報紙包著,正是你那兒的時報。我閑著沒事就翻著看了看,一看不要緊,裏麵有個女的怎麼長得那麼像你?那男的卻不是周然。我當時就打電話給周然,問他是怎麼回事。他堅持說那人不是你,我也就不好再問了。你倒說說看,那個人究竟是不是你?怎麼會那麼像?”
這絕對不在曉維的預期之內。她本以為媽媽頂多會漠視她的突然感性對她保持著一慣雞肋的態度,卻沒想到她遠在幾百裏之外也能知曉她最近遇上的衰事。這算不算是老天都在與她作對?
“媽,這種事情你不直接問我,卻去問周然。你……”
“問你?問你有什麼用?你什麼時候對我的話不是左耳進右耳出,我讓你做什麼你都推三阻四,我問你什麼你都不知道。我得試探一下姑爺的態度呀,隻要他不在意,就算那人真是你也沒關係。另外我還順便找他有別的事。”
曉維一聽就急了:“你又找他有什麼事?上次我就跟你講,我想和他分開,你們不要總找他。你和爸總這樣,這讓我很難做你們知不知道?”
“啊,你當你自己還是十八九歲的黃花大閨女啊。周然他事業長相待人接物哪一點不比你強?他不嫌棄你就不錯了,你怎麼還敢不要他?你的書都念白瞎了呀,這點道理都不懂?你丟了兩個孩子把自己的腦子也丟了啊?”
這字字句句都戳著曉維的傷處,她氣急之下說:“媽,我記得當初你和爸離開我時講過,我已經成年,我的事你們已經不用再管。現在你又為什麼對我指手劃腳啊?”
“你這不識好歹的死丫頭,難道我不是為了你好?……我知道了,是不是那個人根本就是你?啊,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婦道?……”
曉維簡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跟媽媽結束了這一通電話的。她從來不適應這樣與人爭吵,心怦怦亂跳到幾乎要跳出胸膛。她坐了好一會兒,慢慢地站起來,穿鞋,準備結賬,結果腳一軟便摔在地榻的邊上,也不知撞了哪兒,她的肚子突然疼起來,疼到直不起腰。
老板娘趕緊過來:“您沒事吧?沒事吧?”
曉維疼得冒汗,但仍不忘朝老板娘笑笑以示沒事,並把已經捏在手中的鈔票遞過去。
老板娘觸到她手心裏的冷汗,又看著她咬出血的嘴唇,頓時嚇壞了:“我給你叫救護車!你有親人嗎?有朋友嗎?我幫你打電話叫他們來看你!”老板娘遞給她筆和紙。
疼痛越發地劇烈,曉維不敢猜想自己究竟怎麼了,她想寫下一個電話號碼。第一反應是寫乙乙的,可是又想到乙乙在沈沉那兒還沒回來,昨晚的電台節目都是代班;再想寫別人,竟然完全想不起其他人的號碼,隻有周然的手機號在腦中回旋,那手抖得更厲害,幾乎握不住筆,嘴唇被牙狠狠地咬著,更是疼得說不出話來。她掙紮著把手機遞給老板娘,手機裏存著朋友和客戶們的信息,即使騷擾了他們,也好過牽連無辜的老板娘。她聽到老板娘在撥電話,聲音模糊,不知道她究竟撥給了誰。
在等待的過程中,曉維回憶起何時曾經有過這麼厲害的疼痛,一次是她失去第一個孩子的手術之後,另一次則是她正在失去第二個孩子時。這樣的回憶讓她的精神與禸體陷入同樣的痛苦之中。遠處隱約傳來救護車的鳴笛聲,那聲音越來越清晰,卻總也沒到達。然後她又聽到急切的聲音:“林曉維,曉維,你別害怕,我來了。”這聲音是李鶴的,原來老板娘把電話打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