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與荷西結婚後不久,荷西要回西班牙老家,問三毛想要他帶點什麼回來。三毛要的不是新潮服飾、化妝品,而是她魂牽夢縈的一個腓尼基人的瓶子——這是荷西在讀大學時偶然潛水從海裏的沉船中摸上來的,雖略有殘損,經馬德裏考古博物館的專家鑒定後,卻發現是公元前9世紀地中海畔腓尼基古國的遺物。荷西為了滿足三毛的收藏願望,瞞著父母,悄悄把這隻3000年前的古瓶帶回了撒哈拉大沙漠。
自述三毛是一個最簡單、通俗的名字……我要自己很平凡,同時,我也連帶表明我的口袋隻有三毛錢。
為了天空飛翔的小鳥,為了山間清流的小溪,為了寬闊的草原,流浪遠方,流浪。還有還有,為了夢中的橄欖樹……
我做任何事都是用生命去做。
我喜歡的男性素質中,智慧應該占第一位。可是在另外幾方麵我的要求絕對嚴格,那就是道德和勇氣。
如果選擇了自己結束生命這條路,你們也要想得明白,因為在我,那將是一個幸福的歸宿。
名言1.傷心沒有可能一次償還,它是被迫的分期付款,即使人有本錢,在這件事上,也沒有辦法快速結賬。
2.一般的快樂往往可以傳言,真正深刻的快樂,沒有可能使得他人會意。快樂和悲傷都是寂寞。
3.歲月極美,在於它必然的流逝。春花,秋月,夏日,冬雪。
4.一霎真情,不能說是假的。愛情永恒,不能說隻有一霎。
5.誰來發明一種機器:站在機器麵前,一切靈肉可以分解。另外許多地方再放一架“接收機”,出來一拚,又是個原來人。
6.那份夏末初秋的綠,仍然如春日一般的寂寞。紅和綠,在我,都是寂寞的顏色,隻因那份鮮豔往往人們對它總也漠然。
7.世上的生命,大半朝生暮死,而蝴蝶也是朝生暮死的東西,可依然為著它的色彩目眩神迷,覺著生命所有的神秘與極美已在蛻變中彰顯了全部的答案。
8.快樂是那麼的陌生而遙遠,快樂是禁地,生死之後,找不到進去的鑰匙。
9.愛情不是我永恒的等待,隻等待,等待時間給我一切的答案。
10.我們一生複雜,一生追求,總覺得幸福遙不可企及。不知那朵花啊,那粒小小的沙子,便在你的窗台上。
11.我心中有一個不變的信仰,它是什麼,我也不很清楚,但我不會放棄這在冥冥之中引導我的力量,直到有一天我離開塵世,回返永恒的地方。
12.鎖上我的記憶,鎖上我的憂慮,永遠不再想你。我已不再想你,怎麼能想你?隻剩我擱淺的心,在千年的孤影裏。
13.不要問我從哪裏來,我的故鄉在遠方,為什麼流浪,流浪遠方。
14.我的心境,已如渺渺青空,浩浩大海,平靜,安詳,淡泊。
15.每個人心裏一畝一畝田,每個人心裏一個一個夢,一顆啊一顆子,是我心裏的一畝田。
16.遠方有多遠?請你,請你告訴我,到天涯海角,算不算遠?問一問你的心,隻要它答應,沒有地方,是到不了的那麼遠。
17.因為我明白了愛,而我的愛有多深,我的牽掛和不舍便有多長。
18.雖然我的翅膀斷了,我的羽毛脫了,我已沒有另一半可以比翼,可是那顆碎成片片的心,仍是父母的珍寶,再痛,再傷,隻要他們不肯死去,我便也不再有放棄他們的念頭。
19.愛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那麼辛酸那麼苦痛,隻要還能握住它,到死還是不肯放棄,到死也是甘心。
20.不要去看那個傷口,它有一天會結疤的,疤痕不褪,可它不會再痛。
21.我在想,飛蛾撲火時,一定是極幸福快樂的。
22.愛情有如佛家的禪,不可說不可說,一說就是錯。
23.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24.人之所以悲傷,是因為我們留不住歲月;而更無法麵對的是有一日,青春,就這樣消逝過去。
25.我們空空地來,空空地去,塵世間所擁有的一切,都不過轉眼成空。我們所能帶走的,留下的,除了愛之外,還有什麼呢。
26.塵歸於塵,土歸於土,我,歸於我們!
作品精選
芳鄰
我的鄰居們外表上看去都是極肮髒而邋遢的撒哈拉威人。不清潔的衣著和氣味,使人產生一種錯覺,以為他們也同時是窮苦而潦倒的一群。事實上,住在附近的每一家人,不但有西國政府的補助金,更有正當的職業,加上他們將屋子租給歐洲人住,再養大批羊群,有些再去鎮上開店,收入是十分安穩而可觀的。所以本地人常說,沒有經濟基礎的撒哈拉威是不可能住到小鎮阿雍來的。
我去年初來沙漠的頭幾個月,因為還沒有結婚,所以經常離鎮深入大漠中去旅行。每次旅行回來,全身便像被強盜搶過了似的空空如也。沙漠中窮苦的撒哈拉威人連我帳篷的釘都給我拔走,更不要說隨身所帶的東西了。在開始住定這條叫做金河大道的長街之後,我聽說同住的鄰居都是沙漠裏的財主,心裏不禁十分慶幸,幻想著種種跟有錢人做鄰居的好處。說起來以後發生的事情實在是我的錯。
第一次被請到鄰居家去喝茶回來,荷西和我的鞋子上都粘上了羊糞,我的長裙子上被罕地小兒子的口水滴濕了一大塊。第二天,我就開始教罕地的女兒們用水拖地和曬席子。當然水桶、肥皂粉和拖把、水,都是我供給的。
就因為此地的鄰居們是如此親密的緣故,我的水桶和拖把往往傳到黃昏,還輪不到我自己用,但是這並不算什麼,因為這兩樣東西他們畢竟用完了是還我的。住久了金河大道,雖然我的家沒有門牌,但是鄰居們遠近住著的都會來找我。我除了給藥時將門打開之外,平日還是不太跟他們來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道理我是十分恪守的。日子久了,我住著的門總得開開關關,我們一開,這些婦女和小孩就擁進來,於是,我們的生活方式和日常用具都被鄰居很清楚地看在眼裏了。因為荷西和我都不是小氣的人,對人也算和氣,所以鄰居們慢慢地學到了充分利用我們的這個缺點。每天早晨九點左右開始,這個家就不斷地有小孩子要東西。“我哥哥說,要借一隻燈泡。”“我媽媽說,要一隻洋蔥——”“我爸爸要一瓶汽油。”“我們要棉花——”“給我吹風機。”“你的熨鬥借我姐姐。”“我要一些釘子,還要一點點電線。”其他來要的東西千奇百怪,可恨的是偏偏我們家全都有這些東西,不給他們心裏過意不去,給了他們,當然是不會還的。“這些討厭的人,為什麼不去鎮上買。”荷西常常講,可是等小孩子來要了還是又給了。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鄰居的小孩子們開始伸手要錢,我們一出家門,就被小孩子們圍住,口裏叫著:“給我五塊錢,給我五塊錢!”這些要錢的孩子們,當然也包括了房東的子女。要錢我是絕對不給的,但是小孩子們很有恒心地每天來纏住我。有一天我對房東的孩子說:“你爸爸租這個破房子給我,收我一萬塊,如果再給你每天五塊,我不如搬家。”從這個時候起,小孩子們不要錢了,隻要泡泡糖,要糖我是樂意給的。我想,他們不喜歡我搬走,所以不再討錢了。有一天小女孩拉布來敲門,我開門一看,一隻小山也似的駱駝屍體躺在地上,血水流了一地,十分驚人。“我媽媽說,這隻駱駝放在你冰箱裏。”我回頭看看自己如鞋盒一般大的冰箱,歎了一口氣,蹲下去對拉布說:“拉布,告訴你媽媽,如果她把你們家的大房子送給我做針線盒,這隻駱駝就放進我的冰箱裏。”她馬上問我:“你的針在哪裏?”當然,駱駝沒有放進來,但是拉布母親的臉繃了快一個月。她隻對我說過一句話:“你拒絕我,傷害了我的驕傲。”
每一個撒哈拉威人都是很驕傲的,我不敢常常傷害他們,也不敢不出借東西。有一天,好幾個女人來向我要“紅色的藥水”,我執意不肯給,隻說:“有什麼人弄破了皮膚,叫他來塗藥。”但是她們堅持要拿回去塗。等我過了幾小時聽見鼓聲跑出去看時,才發覺在公用天台上,所有的女人都用我的紅藥水塗滿了臉和雙手,正在扭來扭去地跳舞唱歌,狀極愉快。看見紅藥水有這樣奇特的功效,我也不能生氣了。
更令人苦惱的是,鄰近一家在醫院做男助手的撒哈拉威人,因為受到了文明的洗禮,他拒絕跟家人一同用手吃飯,所以每天到了吃飯的時候,他的兒子就要來敲門。“我爸爸要吃飯了,我來拿刀叉。”這是一定的開場白。這個小孩每天來借刀叉雖然會歸還,我仍是給他弄得不勝其煩,幹脆買了一套送給他,叫他不許再來了。沒想到過了兩天,他又出現在門口。
“怎麼又來了?上一次送你的那一套呢?”我板著臉問他。
“我媽媽說那套刀叉是新的,要收起來。現在我爸爸要吃飯——”
“你爸爸要吃飯關我什麼事——”我對他大吼。這個小孩子像小鳥似的縮成一團,我不忍心了,隻有再借他刀叉。畢竟吃飯是一件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