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學開始我就報了格鬥訓練,第二年開始單挑我爸。開始他還會陪我玩幾招,後來厭了,直接一招把我掀翻。我一直感到很鬱悶,因為直到現在我也沒有單挑成功過。
有一次我聽到我媽對他說,讓他一次又怎麼樣,你還和小孩子較真啊。我爸回答,不能讓他太驕傲了。這時我媽搖搖頭,叉腰笑著說道,你是覺得要是他打過了你,就不會再纏著你了吧?
我爸沉默不語,然後轉過身去看他電腦上的郵件。
我躲在旁邊的房間捧腹大笑,笑著笑著突然覺得有點想哭。作為報答,那天晚上吃晚飯的時候我在他的盤子裏放滿了他不喜歡的蔬菜。看著他無奈的眼神,我感到很開心。他總是吃很多的肉類,我媽覺得那樣不健康,所以蔬菜一旦到了他的盤子裏,我媽就不允許他剩下。
當然,最後我幫他吃掉了很多。由於那天沙拉裏有很多青椒,我也順便幫絡倫吃掉了他那份的青椒,於是那天我渾身都是青椒的味道,晚上甚至做夢夢到自己變成了青椒。醒來之後我忙跑到絡倫的房間拍醒了他,見到他依然對我笑眯眯的,我才放心自己肯定沒有變成青椒,然後放心的回去繼續睡了,留下絡倫很迷茫的在房間裏發呆。
那年,我十二歲。
在十五歲的時候我爸我媽第一次帶我去了中國,飛機是在N市降落的,他們帶著我去了他們曾經的大學,似乎是要和以前的同學聚會。我一個人在學校裏兜兜轉轉也吸引了不少的目光,我臭美了好一會兒,直到我爸從裏麵出來把目光全部搶走了。我媽和另外幾個人說著話,我隻聽到我媽指著我說了一句“那就是小暮”,我就看到6個瘋女人朝我衝了過來。
當時我下意識的拽住了我爸,但是我爸一把把我扔回了那幾個女人那裏。我媽說這些阿姨都是她以前的室友。她們其中三個一直喊著“太後生的皇上長得真帥”,“咱們終於有皇上了”等等。另三個則比較沉默,直到散夥時,她們其中有一個突然問我絡倫最近怎麼樣。我說絡倫最近和以前沒什麼不一樣的,除了偶爾終於肯吃一點青椒了。
那個阿姨呆了一下,然後連連歎氣。
還有一個阿姨一直看著我爸,這讓我感到有些不舒服。雖然我爸到了中年也是帥大叔,但是他可一點都沒有搞外遇的潛質。他本來就比較沉默寡言,除了有必要,他幾乎不和除了我媽之外的女性交談。用他自己的話來講,除了和我媽,他不怎麼清楚該和女人說點什麼。
之後幾天我們去了舅舅家,我的表妹一直好奇我會不會說中文,於是我愣是一路都沒有說中文。直到來她家玩的同學們開始和她討論該怎麼勾搭我,我才很禮貌的站起來說,想要知道我的事情的話歡迎去我的facebook,我叫斯維萊克特·安德烈斯,中文名字叫安暮,有空歡迎到柏林來玩啊。
……
之後我被我媽數落了一頓,但是出乎我的意料,我爸倒是笑而不語,在我媽走了之後還向我豎了大拇指。
好像從那個時候開始,我爸開始不那麼把我當小孩子看了。
說完了這些再來說說絡倫。
關於絡倫,我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他是在我三歲以後出現在我家的,一開始我很不喜歡他,因為家裏多一個人的感覺很奇怪。我媽說,這是你爸爸的堂弟,是你的叔叔。但是還來不及等我喊叔叔,他就直接喊了我哥。
後來我發現有絡倫在真的很方便,首先他什麼都聽我的,然後就是做錯了事他肯主動幫我背黑鍋。我不知道他為什麼一直喊我哥哥,舅舅說,那是因為我和我爸長得像。但是很奇怪,絡倫從來不敢進我爸的房間,似乎在害怕什麼。
我媽是不喜歡絡倫的,我小時候就能看出來。她清楚有很多事是絡倫在替我背黑鍋,但是她沒有揭穿,隻是讓我不要太過分了。直到有一天我媽說會給我做餃子吃,結果那天加班到很晚都沒有回來。我很生氣,衝著絡倫大聲嚷嚷讓他給我去買,買不到就不要回來了。
絡倫真的出去了,幾個小時候後下起了暴雨,我媽回來之後問我絡倫去哪兒了,我支支吾吾,過了好久才說出了實情。我媽叫了鄰居幫忙趕出去找,到了天黑都沒有找到。後來警察局給家裏打來電話,我們趕到那裏的時候,絡倫還抱著一個盒子,全身濕透的站在那裏很無辜的看著我們。警察告訴我媽,他們在好幾公裏之外的唐人街看到的絡倫,他迷路了,抱著一份餃子的外賣在雨裏走。
他一看到我就變得很開心,但是轉而又變得失落,他說,我買到了餃子了哥,絡倫把它放在懷裏但是下雨了。現在它冷掉了,怎麼辦哥,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但是我媽哭起來,我第一次看到我媽哭得那麼厲害。
從那以後我媽對絡倫的態度開始有了轉變,至少每次出門前,都要交代我一句“不準欺負絡倫”。那時候我爸還沒醒,陪伴我的隻有絡倫,保姆隻會緊張的看著我不讓我亂跑,不怎麼會和我玩。直到現在,絡倫對於我來說也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我爸醒過來的時候絡倫哭的很厲害。他似乎有一刹那清醒了似的,看著我對我說道,小暮,你爸爸醒了,我哥醒過來了,我沒有害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