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不好。”敏深深地歎息。
“我也不好——知道這個你是不是能好過一點?”敏傻乎乎地問。我嗯一聲,懶得回答。
“我——特別懷念我們最後那一次——經常想起,在做二胡表演的時候。”她忽然笑一聲。
我卻覺得奇怪,不明白拉二胡和**有什麼相通之處。
敏一家人住在勒芒市郊一座紅磚砌就的四層樓的二樓一層上。
其實這座樓是新建的,包括裏麵的裝修。但為了和四周的建築風格相調和,所以設計上是仿舊的,看起來好像在風雨裏佇立了十幾年一樣古樸。
三個人住一百八十幾平方米,若不是習慣了更大麵積的別墅,倒真的會覺得空曠。但敏看著路易十四風格的櫻桃木護壁板、協和時代風格的吊棚、風格的水晶吊燈、風格的壁爐、風格的橡木家具卻無法適應。尤其看到街上高大肥胖的身影,那一張張白裏透紅的臉孔,藍色的眼珠和滿嘴自己一句也聽不明白的法語,她感到異常的陌生,是眼睛裏揉進很多沙粒那種不舒服。
厚重的法語教材在膝頭攤開好久,壓得她的小腿都有些麻木,敏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她有說不出的茫然,雖然已經來到這裏一個多月,時差早就調整過來,但敏卻覺得越來越排斥這個對自己來說完全嶄新的地方,感覺就像到了火星上一樣荒涼和寒冷。
她想不明白當初自己為何會那麼強烈地向往這裏,如今又為何如此地不適應。
敏如今最多的社交是應邀到各處去表演她的二胡。
雖然在語言上無法和別人溝通,但並不妨礙讓別人懂得她的音樂。所以每當敏完畢一首曲子,台下的觀眾都會報以熱烈的掌聲,時間長得有時讓敏誤會其中是不是含有別的意思。雖然並沒有,但敏還是要多想許多不應該想的。
接下來的酒會之類的節目是對敏最大的折磨。
因為語言上的障礙,她隻能像個木偶似地站在那裏用僵硬的微笑向每一個過來稱讚她的人表示感謝。但她最不能忍受的是那些熱心的法國老太太、老頭子、中年男子、中年婦女、甚至和她差不多的年輕人、比她小得多的孩子們都要伸過油光燦爛的臉和她的緊緊地貼在一起,有時候還要用沾滿黃油或其他汁水的厚得好像腫脹的嘴唇在她的額頭、腮上狠狠地吻上一口,凶惡的程度好像要咬下來一塊肉似的。
她隻能承認自己和這裏的人們在文化上的差異太大了,大到無法彌補的程度。就算自己適應過來,也應該是十幾年、甚至二十幾年之後的事情,而這中間的過程自己如何忍受得了?
現在她寧肯自己一個人躲在自己的房間裏靜靜地坐著,灰暗地想著自己的所有美麗都將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快速地凋零,並因此而傷心不已。
敏最常想起的自然是君,以及和他在一起做過的一切。
她常常用一整個晚上從她撥出的那個用自己的眉筆寫在裙子上的電話號碼開始,按照時間順序一點點地往下繼續,直到最後在機場打給他的那個電話。如此進行完一個完整的過程頭幾次大約要五、六個小時,後來漸次縮短,甚至短到隻要兩個多小時。
敏拚命地回憶,卻想不起來自己到底遺漏了哪裏,嚇得一次次地哭。
後來她將和君在一起的每件小事情按照時間順序寫下來,尤其將每一次的**過程記錄得詳細,連動作的前後都不肯顛倒。但這也讓她常常為了某一次到底是君先吻了她的下麵還是她先吻了君的下麵而糾結不堪。她就這樣用如此微不足道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