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笑,將心裏的悲傷衝淡些許。
然後忙著通知蕊兒的父母;火化蕊兒;為蕊兒選墓地,是在一個叫雯雯的、和蕊兒一樣年輕的女孩子旁邊,在整片墓地的最上麵,四周空蕩蕩的沒有鄰居。但盧米覺得很好,以為蕊兒活著時已經被人打擾得夠多,死後清靜一點可能她會滿意。
空閑下來之後盧米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蕊兒。一次次哭得幾乎昏厥過去,好像也喪失活下去的意誌一般不要命地難過。盧米的姐姐嚇壞了,日夜守在盧米的身邊防備著什麼。
盧米的父親在這個時候竟奇跡般地好起來,用不清楚的聲音吞吞吐吐地告訴盧米的姐姐:“不用擔心——她在長大——”
第三十五章 從哪裏走向哪裏
終於不再哭,隻剩沉默。
盧米又開始到起子的酒吧尋找君,想把自己的傷心告訴他。她需要人分享心裏沒有出口宣泄的痛苦,需要有外來的力量支撐自己越來越軟弱的意誌,需要一個躲避孤獨和傷害的港灣。
但沒有君的蹤影,就像上次的尋找一樣。沒有人知道君的確切下落,好像一滴水淹沒在這個城市的汪洋中一樣了無痕跡。
盧米開始恨君,恨他在自己如此無助的時候不肯出現。但那恨也是軟弱的,就像飄浮在空中的羽毛一樣無處借力,找不到可以停落的地方。盧米隻好求助於酒精,白天晚上都淹沒在醉的狀態裏,不讓自己有清醒的時候。但醉是一層薄薄的紗,隻能將痛苦遮掩得朦朧而已。血淋淋的記憶其實仍在心底啃噬著不願意麻痹的意識,一次次跳出來高叫挑釁,把盧米打得落花流水卻又無處可逃。
漸漸的,對君的恨也淡漠下去。盧米恐懼愛也將隨同消失不見,什麼都沒有,隻剩下自己不敢麵對的荒涼。盧米知道這樣不會有盡頭,自己必須要有所改變,所以她又回到那家運動俱樂部做跆拳道教練,用比酒精還凶惡的疲憊來折磨自己,讓時間加快行走的速度。
很成功,盧米甚至有一段時間逃出了酒精的控製,回複到原來的自己,夜裏不再需要去酒吧也能熬過去。
學習跆拳道的一個男孩子喜歡盧米,發瘋一樣追求她。盧米卻像個絕緣體,看那個男孩子在自己麵前上躥下跳的眼神和看她姐姐養的寵物狗沒什麼區別,冷漠得像死後重生的僵屍。男孩子不甘心,一再地追問被拒絕的原因。盧米用這句話打發他:“我——性冷淡——”
其實盧米倒真的以為自己已經開始如此,因為她感覺不到曾經的欲望的糾纏,心裏平靜得一望無際,沒有起伏。直到那天在起子的酒吧裏再次看到像個幽靈一樣出現的君,盧米在瞬間崩潰,心裏哭得抽搐不止。但她卻再沒有勇氣上前與他如何,隻遠遠地看著他微笑點頭,如此而已。盧米覺得自己和君隻限於這樣吧,因為沒有更多的可能在。所以她隻靜靜地等待著,再沒有心思主動。
君卻好像突然有了充足的清閑,幾乎每夜都出現在起子的酒吧裏,一個人瑟縮在角落中用最便宜的烈酒卑微地將自己灌醉。但即使醉掉,看向別人的眼神裏也是海嘯經過後隻剩殘垣斷壁的廢墟間空無人跡的落寞,泥沙垃圾滿地卻沒有心思清理。盧米知道君的眼睛裏沒有自己,所以連招呼也懶得和他打,隻遠遠地看著他一個人可憐地荒蕪,像秋天裏正被寒冷抽去綠色,隻剩枯黃的一株草。
有很多次盧米不甘心這樣,想走過去抱住君和他一起大哭一場,把憋悶在彼此心裏的委屈都發泄出來。她知道她和君都需要如此,就像草都需要春風的吹拂才能重新活過來一樣。但她又一次次說服自己退卻,躲藏在自己的殼子裏寧願如此寒冷,因為她害怕必定生長在未來的尖銳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