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圖眉頭蹙的厲害,一雙手束上我的肩,欲言又止地看著我,沉聲道:“她你說……”
我才要說“沒錯,就是淩霜”,劉承澤就匆匆由石圖背後的院門中穿了進來,他腳步很急,幾步躍過來,一把將我由石圖手中抽了出來,警惕道:“你又要同福晉胡說些什麼?”
見我臉上恨恨帶著淚珠,劉承澤眼中就現了戾氣。
我咳了一聲,淡淡對劉承澤道:“劉大哥,我們走吧。”我急走了幾步,踏出院門才收了步伐,側首回看院中石圖,他呆呆站在原地,風過時,人也雖著晃了一晃。
走出了這一進院子,我忽覺劉承澤正若有所思的望著我,見我瞧回去,他放緩了腳步,摸了摸鼻子,幹幹一笑,道:“也不是我責備你,你對他也不必那麼心狠。”靜默片刻,轉移話題道:“他今日來太醫院,是親自尋醫問診的。”
被他這樣一說,我有些懊悔,方才話說的重了一些,沉吟一陣,道:“瞧著他挺康健的。”
這下劉承澤可是沉寂了,話間已是木著一張臉皮:“三日前,石圖邀我去了他宅上。”他頓了頓,卻還是未嚐掩飾住自己起伏的情緒,“冬日時,蓮兒就害了場重病,診治的晚了些,馬馬虎虎過了年,誰料到,春日裏就不大好了。”
我料想此事對他打擊甚重,隻得迂回勸他:“春日不是什麼要命的時刻,歇歇也就會好了。”
劉承澤回過神來,裝作漫不經心道:“以我的醫術來瞧,決計熬不過暑日的三伏了。”
於我而言,芑蓮委實不能算上一個好人,生死的意義雖大,但確實是世間唯一最最公平的事。今日你生了,來日你必有一死,今日我生了,來日也不可能成了與天齊壽的仙人。生死這事我一向看得很開,可今日我卻有些挨不住,本來八格格的一番警示已叫我心內發慌,難得湊巧,十三爺的病情又叫我更加憂慮,屋漏偏逢連夜雨,淩霜瀟瀟灑灑撇了我一人獨留在這亂紅之中,如今,就連蓮兒都
我心中軟了一軟,隻將兩日之事在腦子中過了一過,一則覺得方才對石圖的話說得確實重了一些,他此刻心情想必同劉承澤一樣,眼睜睜瞧著昔日傾心之人悄然遁了,自己卻於事無補的束手無策。
再者,我當真覺得自己是個禍端,眼前這四人,七零八落,無不是我的緣故,我像是種無色無味也無形的毒,一個不經意,就擴散到了至親之人身上。這樣一想,我決意此生一定要放過的那個人,就是他,護我最周全的一個人,也是我唯一有機會放過的那個人------胤祥。
見我忽然收了步子,劉承澤臉上的表情雖然紋風不動,清冷的聲音慢條斯理的發了話:“怎麼?”
我眯了眯眼睛:“有一事求你。”
劉承澤慢悠悠道:“那可有條件。”
我搖了搖頭:“我此時應不了你的條件,事成之後,我終有報答你的一日。”
劉承澤見我未免愈說愈沉重了起來,他逗趣的拭了拭眼角不存在的眼淚,道:“瞧瞧,除了你,哪裏還有這樣同我談條件的人?”末了,歎了口氣,“說吧。”
我打量著四周:“十一月裏,由園子接我出去一趟。”
劉承澤眼神中流露出些好奇:“仲冬裏的事情,你隔著仲夏、暑月、孟秋、仲秋、季秋、孟冬就來提前說與我聽,想必是個大事。”他嗤嗤地笑,“一件大事,那時你身子又重,你怎能料到,我願意冒這樣大的危及,將你接出園子一日?”
抬頭仰望他的時候,他看著我的表情十分柔和,歎了口氣,續道:“何況,十三爺那樣寵你,誰若傷你分毫,他可決計不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