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不大對頭,這樣發展下去,恐怕要連累八格格,剛要出言分一分張貴的神,卻被八格格闊步走過來的儀態架勢給震了一震。我分不清自己是害怕,還是怕冷,就縮了縮。
牆上的窄窗中,光線已經完全黯淡了下去,羊角風燈中的火燭劈啪響了一聲。八格格使出個嬌滴滴的聲音,笑道:“我戳在那一頭,是怕張公公的飛沫四濺,弄髒了我借來的一身衣裳。”
張貴眉頭皺出了一層層皮褶,下一刻,就幹脆又直接的跪了下來,他這一跪,獄中諸人連同我在內都一並跪了下來:“八格格怎麼到這個地方來了,這裏濁氣重,不適合您。”
八格格提手將白布揪了下來,扯著瞧了瞧:“你瞧,被你弄髒了。”不容張貴多講什麼道理,拉了月盈的手,輕飄飄便朝獄外走去,“我來也不為別的,這個丫頭我早就瞧著長得不錯,原就要調到我身邊侍候,被你這狗奴才關到這一處地方,害我一頓好找。”她拽著月盈的袖子,回頭瞧了瞧張貴,帶著哭腔對月盈喊道:“你瞧瞧,都是那個死太監弄的,你回去幫我洗洗幹淨。”
月盈顯然覺得有些為難,眼風掃了眼跪在獄中的張貴,張貴一定也感受到了月盈的這番沉默,奸猾地笑了笑,四平八穩地道:“奴才勸格格還是不要任性,這月盈手腳不利落,縫補的衣裳刺痛了太子妃,才落入獄中的。”
我心中頓時感慨了一番,覺得難解難解。
八格格可並未怎麼細細琢磨,接著就道:“張公公何時監管針線上的事情了?”她一邊反省似的回想,一邊娓娓道來:“不就是得罪了我二嫂麼?我自去同二嫂說一說就是了。”
張貴被八格格這一問問得有些酸楚,還是勉強笑吟吟地稱了聲是。
八格格滿意地嗯了一嗯,帶著月盈拔腿就往獄外走去,走出去五步遠,悄悄回頭望了一眼我,那個笑容隱入昏暗之中的時候,我心中不知為何就有些酸楚,也有些羨慕。
日子晃晃悠悠過的不快,因為月盈這一件事,高大爺可是被張貴狠狠罰了一罰,是以,老五送不進什麼吃食,自然連藥都不見蹤跡了。獄中食物粗糙,偶爾夢中餓醒,抹一把自己額頭上的虛汗,我還是能端坐起來懺悔懺悔前幾日為何不將食盒中的食物盡數吃個幹淨。
在我看來,不節儉,總是能釀出個倒黴的後果。但是如果這個不節儉能換來月盈一命,我覺得很是值得。
窄窗第十五回漏下光照的時候,我大約分辨出,天空晴朗極了。我摸著日漸消瘦的下巴,抱定一床陰潮的被子,兩眼空空地又坐了一陣,就聽見一陣腳步雜遝而來。每日這個時候打破清冷的多是獄卒,不過因為病勢纏綿,我這幾日吃的甚少,對一眾食物也都沒什麼興趣。
我原以為,小格格這一樁案子要拖到年後再審,直到雜遝腳步而至,一行動作極其利索的侍衛咣啷啷打開鐵柵,不容分說的將我一左一右拎起來的時候,我才找回了些沉寂多日的恐懼。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章 含冤入獄(8)
怕這個情緒在我無精打采的時候,就很容易衰退。這並非狂妄虛言,湊巧遇上了這一回,我果真又專注於無精打采,忘卻了驚恐。
這裏是一間獨立的屋子,屋內雖不是燈火通明,卻比鐵柵內亮堂了許多。屋中各類刑具一應俱全,一把椅子正擺在屋中左手一側,太子妃端坐其上。侍衛們鬆了手的時候早將我按在地上跪了,我也不掙紮,十分平靜乖巧地道:“奴才給太子妃請安。”
太子妃沒有看我,展了手中帕子瞧了瞧,微抬了嘴角,道:“我今日就是要來問一問你,自己可是想出做證的人來了?若是沒有,你就痛痛快快招認,我自然也會給你個痛快地。”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踱至我身畔,“你若死咬著不開口,不過就是多受些皮肉之苦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