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旻軒……”她睡夢中會不時喊他名字,他若醒了就會應聲。

她有時是要喝水,有時隻是喚他,什麼都不做。

好在她身上的燙已經漸漸消退了,呼吸也不如之前沉重,嘴唇微微有些泛白,不若吃著枇杷那般嬌豔欲滴,可他,還是想嚐一嚐,是不是還有那股子枇杷的香甜味道。

在夢裏,分明是誘人的。

眼下,他望著她出神。

離天亮恐怕還有兩三個時辰,嗬,這樣的夜果然漫長……

又過了不知多久,懷中的人又開始發燙。

發燒便是如此,若是反複起來,折騰一宿。

夜裏的水太涼了,他不敢再把她放到水中,隻能就著濕的布緞一遍遍給她擦拭。她燒得昏昏沉沉,身子也開始有些發抖,他隻能安撫她的額頭,有時在她耳邊輕語安慰。

“段旻軒……”許是聽得出他的聲音,她會出聲。

“我在。”他也應她。

“難受。”她好似呢喃一般,聽得讓他剮心。

“雲卿,不怕,會好的。”他微微垂眸,吻上她的額頭。

就如那日年關守歲,子時剛過,漫天的煙火齊齊綻放。她眼中的流光溢彩掩飾不住,仿佛瞬間卸去了心中所有戒備,明媚的笑容裏,春意盎然,他便忍不住,俯身吻上她的額頭,好似想將他的印記刻在她眉間的清明裏。

亦如當下。

“錦年……”她卻喃喃出聲。

他微怔。

“錦年……”她的聲音很小,卻伴著一側石壁上泉水的聲音,清晰入耳,“爹爹和娘親都叫我錦年……錦繡連年,撫順安康……”

錦年是爹娘給取她的閨名。

段旻軒指尖微滯。

姑娘家的閨名是長輩和親近之人叫的。

她該從未同旁人提起過,所以連定安侯府的人都隻喚她雲卿。

或是……她父母過世後,再沒有人這般叫過她。

“錦年……”他遲疑開口,口中有些生疏。

“唔。”她應得自然。

他嘴角清淺勾勒,再次吻上她的額頭:“快天亮了,老爺子會尋到我們的。”

“嗯。”

……

醒來的時候,孟雲卿扶額。

燒得迷迷糊糊,腦袋裏像綴了釘子一般,渾身上下都是酸疼難耐的,動一動都沒有力氣。

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一直枕著段旻軒右臂,在他懷中入睡的。

“醒了?”清晨的陽光透過泉水和石壁的縫隙灑了進來,星星點點的,將好映在段旻軒的臉頰上,安靜得好看。

孟雲卿木訥應了聲“嗯”。

“好些了嗎?”他問她。

她輕輕點頭,難怪覺得腦袋裏像綴了釘子一般,渾身上下也是酸痛的。

想起昨日從泥石滑坡堆了死裏逃生,他背著她跑山路,她淋了雨,後來身上燙得自己都記不清了。要不是段旻軒,她還不知道眼下在哪裏。

又似是,夜裏她燒得難受至極,他才替她擦拭,額頭,臉頰,還有……她兀得攥緊了衣衫,才發現貼身的衣裳被換過了,蓋在身上的是他的衣衫。

她攏了攏披在身上的衣衫,想要起身,卻被他扣了下來。

這山洞裏,連空氣都稀薄得很,她枕了他手臂一晚,他早就脫力了,腿也有些發麻,經不起她再折騰。

“別鬧。”他言簡意賅,“晨間寒涼,再著涼,一會兒燒得更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