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都三個月沒見麵了,我可是想死你們娘倆了!”黑子一眼瞧見紫娟抱著兒子過來,就滿臉喜色驚叫著迎了過去。他站在紫娟麵前,先不跟媳婦說話,而是握著小黑圪旦的手逗說,“小圪旦,多可愛,叫爹!”
小黑圪旦果然嫩聲嫩氣脆生生地喊了聲“爹”,黑子一時高興得竟跳了起來,把落滿塵土黑乎乎的一顆腦袋湊了過去,照小黑圪旦的小臉蛋上結結實實地親了一口,都弄了聲響出來。紫娟眼中淚花閃閃瞅著黑子,那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不好形容。黑子就說:“你知道我要回來?”
“怎麼不知,你走了我跟孩子天天想你,近來覺得你是快回來的日子了,就天天來這裏朝死來喜打問的。”紫娟左臂抱著孩子在胸前,右手把懷中的小黑圪旦往上托了托,然後將目光望向黑子,含情脈脈地小聲說,“人家早就抱著孩子站在那兒了,你隻顧跟來喜說話,連看都不看我們娘倆一眼。走,回家吧,別磨蹭了,我和小圪旦子都快想死你了!”
“是這樣嗎?”黑子有些激動,一麵扭頭從屁股後麵背著的一個大包裏往出拿一樣東西,一麵說,“還有事咧,現在哪裏脫得了身?你先回去吧,晚上等我。”說時,已將拿出的一件衣服遞給紫娟,“拿著,我從口外給你帶回一件貂皮裘衣,很昂貴,是花三十兩銀子買的。”
紫娟接過瞧著欣喜不已,她的臉頓時樂成一朵花,驚異地道:“哇,真好看喲,你還真會買衣服呢!”說時,已將小黑圪旦一把遞進了黑子懷裏,雙手捧著仔細端詳起來,口中不住讚歎稱奇說好。二愣在三丈遠的地方站著望向這邊在等黑子,等急了就罵:“驢日的黑子,知不知道急著要幹甚去?誰沒個老婆,磨蹭什麼,才離家幾月,一見老婆孩子就沒命啦?”
“好,走走走!”黑子正抱著小黑圪旦挺感興趣地逗玩,猛地聞聽二愣罵來,下意識地抬臉望去二愣一眼嘿嘿地笑說,就趕緊將懷中的小黑圪旦遞給紫娟抱著,說有要事跟二愣要找鄭興去,隔遠又逗著叫了聲“小黑圪旦”,才跟著二愣朝最北麵那排高大的正房走去。
最北麵坐北向南的這排房屋都很高大寬闊,在一間正中擺著一張大桌案,桌案兩側和緊靠窗壁處都擺放著一排椅座的房間裏,身著淡藍色夾綢長袍風度翩翩的鄭興,此時正坐在桌案前仔細看著一本打開的賬簿。已逾知天命之年的管賬先生福堂,坐在桌案右側的一排椅上,在靜待著大東家看過後發話。兩個十七八歲的女傭很謹慎地走進門來,見鄭興正在很專注地看賬,未敢驚動,一個將托盤裏端來的一盤水果拿著小心地擺放在鄭興麵前,望去大東家一眼,便悄然退下;另一個進來把手裏提著的水壺先放在一邊,然後從後麵的櫃台上取出茶葉,用心沏好兩杯茶,雙手端著放在鄭興和管賬先生福堂兩人麵前各一杯,便提著水壺輕輕出門去了。
鄭興凝神看過賬簿,將賬簿朝福堂麵前推了過去慢慢抬起臉來,望著福堂先沒說話,那目光是誠摯的、信任的。福堂接過推來的賬簿,說:“大東家,看得怎樣?這都是逐月一筆一筆累計出來的。”鄭興臉上露出十分滿意的表情,會心一笑,道:“有你這樣好的管賬先生,什麼事都用不著我操心!”
福堂一笑接言道:“伺候鄭東家都三年了,哪敢懈怠半步。不算本次販回的二百一十頭牲畜在內,加上去年十一月啟程今年正月才販回來的那趟,今年共販了四趟,除去三萬三千兩的本銀和一切開銷,共賺到六萬一千五百二十兩銀子。這趟販回二百一十頭,要再加上這趟販回倒手出去賺到的,今年賺銀怕要超過十萬兩哩!”
“能賺到那麼多?”鄭興驚喜地問道。福堂一笑說:“絕對可以,這都是丁是丁卯是卯算出來的。”鄭興站起來,將目光從門口望向外麵極遠處,慨然道:“大河裏沒水小河裏幹,大河裏水滿小河裏流。做生意賺銀子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賺得越多,我們手裏寬裕了就越好辦事。今年年初我心裏就想這個數,看來是如願以償了。福堂叔,你是我的管賬先生,有個事我想跟你先聊聊。”
福堂說什麼事?你說。鄭興思忖半晌,望著遠方說道:“我們這河東大地還沒有一家像咱這樣大的牲畜販運生意場子,從目下情況來看,三個月一趟回來,不出一個半月很快就倒手販賣出去了,咱這貨老是供不應求,這說明潛在的市場很大,有這樣好的商機。所以,我想再擴大經營,這事還沒跟黑子和二愣他倆商議,打算明年再置辦幾十坰地土,把攤子再擴大一下,生意再往大做,覆蓋到大半個河東大地,計劃到明年年底利銀往上翻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