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者無意,聽者有心。紫娟在憤怒之餘,耳中聽得紫薇說“去你的吧”,便覺得這分明是要讓她走的,心中就又騰地燃起一股無名之火,鼻子一哼回擊道:“誰惡語傷你了,你想讓俺走?你看俺是尼姑的梳子,多餘?想得倒美,我才不走呢!還不知是誰該離開這個家呢!”
這話對於剛剛從尼庵回來的紫薇來說,實在是太惡毒了!它猶如一把利劍,狠狠地刺向了紫薇的心窩,讓她疼痛難忍,頓時氣得臉色發青,渾身顫抖,當下用手捂住心口,兩眼瞪著紫娟,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來:“紫娟你,你也欺人太甚了……”禁不住心中的悲痛,雙手捂了麵孔便嗚嗚咽咽很傷心地哭了起來。
屋裏炕上病歪歪躺著的鄭媽,早已聽得門外二人在你來我去地吵個不休,用微弱的聲音喊了幾回紫娟與紫薇。二人像壓根兒沒聽見似的卻越吵越凶,正欲起身出去勸架,就見鄭興從大門外麵走了進來。進來的鄭興見二人門外站著一怒一哭,藥罐在地上碎著,湯藥灑了一地,亂糟糟一片,不禁心中一震停下了腳步,望著二人道:“你二人這是怎麼了,湯藥摔了一地的,生什麼氣?”
紫娟見鄭興臉色不好,便惡人先告狀道:“興哥,娘的湯藥可不是紫娟摔碎的。剛才紫娟端著湯藥進門,被紫薇姐姐出來一下撞翻摔在地上,紫薇姐姐撞翻我手中的藥罐還不依不饒。紫娟與她爭了幾句,她倒生得臉嫩,聽不進去就哭起來了!”
紫薇見紫娟如此告狀愈發氣得說不出話來,哭得更加傷心。鄭興不知情由,見紫薇依然在慟哭不止,站在一邊的紫娟臉上依然怒氣不減,心頭湧起一陣難受,大聲說道:“你們倆一個是妹,一個是姐,妹妹不像妹妹,姐姐不像姐姐,剛喜喜氣氣和好了幾日。娘病得厲害,我剛剛出去讓來喜去請大夫,你倆就又鬧起不和來了,這樣下去怎麼行?我勸不了你倆了,你倆想怎麼鬧就怎麼鬧去吧!”說著怒氣就上來,拿眼睛瞪了二人半晌,就不看她二人,氣呼呼地拂袖掀簾進門去了。
二人見狀,一下都驚愣在那裏,她倆從未見過鄭興對她們生這麼大的氣。二人相視一眼,便也跟進了屋裏。鄭媽剛挪到炕邊見她二人進來,忍不住相勸道:“摔了個藥罐有什麼大不了的?剛好了幾天,因為屁大個事,你二人又鬧起不和來了。”就眼睛直勾勾地看了紫娟,“紫薇是你姐姐,不小心撞翻藥罐,她心裏也不好受,你卻出言不遜,是什麼道理?紫薇把你當親妹妹一樣看待,你也要把她當親姐姐尊敬才是,紫薇一肚子才學,為人也穩成,你要跟她好好學,好好涵養自己,日後姐妹二人和睦相處才是。”
紫薇見鄭媽說出這番話,心境漸漸平和下來;而紫娟聞聽此言,眼中卻立刻有了淚花,似乎倒覺得鄭媽偏著心眼,在為紫薇說話而指責自己,就又有一股委屈湧上心頭,於是登時伏案啜泣起來。見紫娟一時又哭泣起來,鄭媽一愣道:“你哭什麼紫娟?娘隻是以實說你幾句,可沒偏誰向誰的,你倒受不了?要是這樣,鄭媽今後倒不想管你了,隨你去吧!”紫娟聽得,就更加傷心起來,以至後來竟哭出了聲。鄭興見按下葫蘆浮起瓢,竟有些哭笑不得,無奈地在地上踱了幾步,瞟去二人一眼,便不理不睬拿了藥包出去,自己到廚間重新為母親煎藥去了。
“喲喲,這是怎麼了?門口弄成這樣,湯藥灑了一地的。”原來隔壁有耳,紫薇與紫娟門外撞翻藥罐喋喋不休地一氣你爭我吵,那場麵早被隔壁王媽腦袋升出牆頭瞧著一字不落地聽在了耳裏。王媽見此情景,嘴角微微笑了一下,她早就看上了紫娟,想讓紫娟嫁給兒子本根做媳婦。見紫薇如今逃出去回來,多病的鄭媽有了伺候人,幾次欲開口將紫娟接過自家去住,隻是尋不著個機會不好向鄭媽開口。今見二人已到水火不相容的地步,覺得提出此事與鄭媽相商正是時機,便丟下手中的活急匆匆奔了過來。王媽從門外吃驚不已地大聲說著進來,一眼看見紫娟在那裏伏案啜泣不止,臉上一怔,驚異地道:“呦,是誰惹紫娟了,哭得淚人兒似的?你二人待在一起總鬧別扭,這終究不成事體,要好好相處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