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媽沒理紫娟,嚴厲地道:“起來跟娘說話。”鄭興站了起來。鄭媽接道:“你怎麼不聽娘的,年紀輕輕,經過什麼世事?吾兒在兵站不就是遭了人的暗算嗎?”鄭興畢恭畢敬站在那裏,回話道:“娘的教誨,兒子都聽進耳了。請娘放心,去時至於如何進言,如何應對,兒子自會用腦。”見母親微微頷首,不再叮嚀什麼,便告辭母親起身出門去了。
母親麵前話雖這麼說,而事實上,鄭興的心也早已緊縮了起來,在不住地怦怦亂跳。因為他心裏明白,自己此行所去進見的,畢竟是赫赫有名的義軍首領李世民,是一個無數次馳騁於戰場殺人不眨眼、令千軍萬馬膽戰心驚惡魔般的人物,非同等閑之輩啊!母親的叮嚀不是沒有道理,在這樣的大人物麵前諫言,實在不敢胡言亂語,信口開河。
時間緊,動身在即,而紫薇跟紫娟二人隨行至大門外,鄭興卻怎麼擋也擋不下,怎麼拒也拒不掉,非要相送不可,像隨行的一對影子一樣,一直將他送至縣衙大門之外。這時候,這裏已是張燈結彩,一片喜氣洋洋,布置了一派熱烈而莊重的歡迎場麵。大門前寬闊的場地上,鑼鼓聲大作,熱烈奔放,響徹雲霄,樂手們個個精神抖擻,神采飛揚,頭裹錦綢巾,身著綾羅服,腰係彩飄帶,邊奏樂邊舞動,騰躍旋轉,一招一式揮灑自如,妙趣橫生。大門頂端,兩邊向後延伸的牆上麵,每隔三四步遠就插有一麵彩旗,鮮豔奪目,迎風招展。再往前偌大一塊紅地毯上,數十名妙齡美女姹紫嫣紅,妝容豔麗,纖腰細肢,步履輕盈,翩然起舞,令人目不暇接,讓人瞧得心醉。紫薇與紫娟隨了鄭興一到那裏,便被此情此景深深吸引了去,二人手拉著手,肩並著肩,在不時相互遞話,她們踮起腳尖,看得目不轉睛,甚是入迷。熱鬧場麵和門前的街道兩旁,到處擠滿了圍觀的老百姓,照舊由齊刷刷地排列著的數百名義軍將士在維持秩序,莊嚴而威武,義軍風範彰顯無遺。
大門口有人把守,鄭興走到門前從懷中將帖子拿出,侍立兩旁負責禮儀接待的衙役接過一看,便點頭哈腰地熱情接待著往裏迎。紫娟、紫薇一眼瞧見,趕忙滿臉激動地湊過來與鄭興爭著說話,鄭興停住腳步應對二人,一時竟惹得周圍的人目光在看他們,但別人卻聽不大清楚他們在說些什麼,好像是與鄭興道別,又好像是在囑咐什麼。人群擠來,容不得停滯,鄭興深望二人一眼離去後,二人依然踮腳引頸地在望著被兩個禮儀接待領進縣衙院子的鄭興,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裏麵長長的甬道,才將視線收回。
為歡迎貴賓,縣衙院內亦裝扮得滿目喜氣,到處插著一麵一麵義軍的旗幟,甬道兩旁綠油油的樹上,飾掛著一串一串綢緞彩色花結,每隔十來步距離,同樣肅立著一名義軍將士。鄭興隨著兩個禮儀接待跨過一道月亮門,來到了縣衙後院,被請進旁邊一個偌大的廳堂。進得門來,鄭興不由先朝寬敞明亮、裝飾豪華的廳堂掃了一眼,這時隻見裏麵已坐了不少請來的賓客,有數十張大圓桌一行一行齊整整地排列著,上麵擺著瓜果點心之類的招待食品。鄭興從未見過這種場麵,頗感新奇,他將目光望向了與廳堂裏眾多賓客相對而坐的台子上麵,台子的背景是偌大一塊紅綢幕布,台子兩側吊著一串串紅綢紮的團花,整個台子被裝飾得莊重而典雅。台上前排座上,坐著一位義軍將領,他將目光落在座位正中的那人身上,隻見那人虎背熊腰,麵方耳大,氣度非凡,不時用一對睿智而極富神韻的大眼睛在向全場掃視著,與左右陪著的將領很顯不同。鄭興不禁眼睛一亮,盡管那日接見當地百姓時他遠距離地看得並不十分真切,但還是一眼就認出,坐在中央的那人便是義軍首領李世民。
會場上,兩個禮儀招待很盡職,站在那裏候著接待,見外麵兩個禮儀接待的領著鄭興進來,忙迎了上去,將他領著安頓在中間空著的一張椅座上。略等片刻,人便到齊,堂廳裏座無虛席,一片肅然,大概有百十來人,人們不約而同地把新奇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投向了坐在正中央的義軍首領李世民。
聽得外麵爆竹燃放了一陣,又聽得銃子炮連放三聲,進諫會便開始了。這時,隻見李世民往直挺了挺身體,極富神韻的眼睛立刻便閃出一道亮光來。他向會場落落大方地掃視了一遍,便開門見山,單刀直入,笑吟吟地對下麵發話道:“義軍攻占了永安縣,受到當地老百姓的熱烈歡迎和擁戴,義軍很受感動。大家都是當地德高望重的傑出人物,今日把大家請來,是要各位能夠對義軍敞開胸懷,暢所欲言,講心裏話。希望大家把義軍看做是自己的義軍,是替天行道拯救蒼生的義軍,跟義軍同心同德,同舟共濟,心裏有什麼就說什麼,為義軍能夠早日為老百姓打下天下進言獻策,多提寶貴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