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臉上微微露出不高興來,眼睛不看紫娟,冷聲說道:“紫娟,不要隔著門縫瞧人,把人瞧扁了。帖子上明明寫著是什麼名義,你怎麼還考我?我又不蠢不傻,又不是識不得字!”
見紫薇一時竟生出些怒氣,紫娟一怔,忙分辯道:“紫薇姐姐,紫娟可不是小瞧姐姐。帖子上的字我是看過了,上麵是寫著‘孝子鄭興’,可人家是問紫薇姐姐,除此之外,興哥被請去還有一樣什麼名分?”
紫薇見紫娟很真誠地向自己作解,便也不再計較,漸消心中妒意,她目光溫和地望向紫娟,平靜地說道:“我當然猜得出來,除以孝子的名義之外,還有一樣就是文人秀才。這條帖子上是沒寫明,也許紫娟妹妹才來不多時,不曉得興哥不僅是聞名鄉裏的大孝子,還是這一帶路人皆知的文人秀才呢!”
“呀,紫薇姐姐果然猜得出來,我隻當姐姐猜不透呢,還是姐姐比我頭腦靈活,知道的事也多。”紫娟驚訝地說著,用新奇的目光望著紫薇,高興得差點跳起來。
“我倒要考考你的,紫娟妹妹才來數月,怎麼就知道興哥是秀才的?”紫薇若有所思,心事重重,眉毛一揚問。
“不瞞紫薇姐姐說,紫娟以前隻知興哥是個文人,書法漂亮,文章做得好,可不曾想到興哥還是大業十年的秀才。昨天我到雜貨鋪裏買鹽路過中街時,耳裏無意間聽那裏站著的一群人議論的。”紫娟興奮地說著,臉上卻泛起一片紅暈。
鄭興對著銅鏡在整理儀容,他一麵聽她倆的對話,一麵不時轉頭看看她倆的表情。他心裏明白,二人近來心下相互總生妒意,常常是言和意不和,這樣下去怎麼得了?他一心想化解二人之間不知不覺產生的微妙隔閡,整過儀容,便轉身對二人和顏悅色道:“今日我去參加義軍首領李世民親自舉行的納言進諫會,看得出來,你二人都很高興,臉上也紅紅光光的,這當然是件好事。但為兄還是想對你倆說一句,家和萬事興,我隻盼望你二人和和美美相處,情同手足,在家好好孝敬老人。這樣,才是為兄想看到的,也才算是你二人對得起我。”
紫薇聽得深看鄭興一眼,不做聲默在那裏。紫娟卻慨然道:“興哥放心,我姐妹二人會和睦相處,好好孝敬老人讓興哥高興。隻要興哥高興,大家就都高興。”鄭興臉上露出一片欣慰,但他卻下意識地望了紫薇一眼,臉上便又黯淡下來。他明白此時紫薇的心思不知又哪裏去了,但當著紫娟的麵又不好說什麼,略一沉吟,朝外麵望了一眼,無奈地說道:“太陽都升那麼高了,我要走了,不跟你們這些女孩子家磨嘴皮子了。”然後上前向母親施禮告別道,“娘,再過幾個時辰,就是兒子被義軍首領李世民下帖子請去入場諫言的時刻,有紫薇跟紫娟在家照顧娘,兒子要動身了。”
鄭媽似乎有些心情沉重,言不由衷地說道:“吾兒放心去吧,娘不用你操心。”
告別母親,肩上斜背一個包囊,轉身正欲邁步往門外去,卻又被鄭媽一聲叫住:“且慢興兒,娘有話叮嚀你。”對於兒子去參加義軍舉行的納諫會,兩天來,鄭媽先是高興,說吾兒終於有了出頭之日。高興過一陣,後來反複思想,心中一下便生出許多疑問來。鄭媽是被糟糕時世驚怕了的人,在她看來,自古以來,還從未聽過見過有這麼跟老百姓親近友善的兵家,無緣無故地,兒子突然被他們下帖子請去諫言,莫非是有人設出的什麼不良計謀?
鄭興忙反身回來,單腿跪在母親麵前,謙恭地道:“有何叮嚀,請娘教誨,兒子這裏聽著。”鄭媽眼睛緊緊盯著鄭興,沉吟半晌,不無擔心地說道:“興兒,依娘看,這義軍首領李世民下帖子召去好多人讓大家講話,葫蘆裏到底裝的甚藥,誰說得清?吾兒此去,不妨處處多留意些,切不可信口開河,多加妄言,以免惹出是非來。”
鄭興恭謹地道:“娘,您大可不必擔心。兒子聽人說,義軍首領李世民是條鐵骨柔情的漢子,戰場上威武勇猛,可他見了老百姓卻又是一個樣。據說,這人關心體貼百姓,從諫如流膾炙人口,話講得是對是錯是好是壞,都沒什麼讓人可擔心的。”
不等鄭媽發話,紫娟意氣風發,便立刻搶過話頭附和道:“就是嘛,娘擔心什麼,既被人家下帖子請去,就該吐真言,講真話,心裏有什麼口裏就說什麼。興哥是一介文人,當給旁人做出表率,帶頭為義軍一統天下出謀劃策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