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何金貴臉上表情複雜,他明知此事正是萬茂盛在其中作祟心中十分惱火,卻又拿不出真憑實據而說不出口。見萬茂盛言談舉止不露聲色,又巧妙地將孫大掌櫃剛才提說有求於他出麵調停的話頭繞過去,鑒於情況危急,隻好自己直言道:“萬老板,我何金貴總算服了你了!怎麼,今日是老兄我的喜慶日子,難道萬老板真的能看著車家七兄弟如此猖獗地上門來鬧騰,而坐視不理嗎?”
萬茂盛淺然一笑,沉住氣道:“何大東家既然想讓我萬茂盛出麵調停,小弟我自然從命。不過,依小弟之見,這些習武之人,最要緊的是‘情義’二字,最顧及的是他們的臉麵。何大東家把祁縣高家鏢局的請到這地皮上耍威風,恐怕是傷著了他們的尊嚴,就是小弟出去調停,這上頭也怕是不大好說。”何金貴沉吟片刻,道:“萬老板的意思是,現在就把請來的祁縣高家鏢局打發掉?”
萬茂盛忙道:“我萬茂盛是這麼替何東家想的,不知何東家是什麼意思。”何金貴不做聲了,沉思過一陣,正欲開口說話,突然聽得外麵大呼小叫,傳來一片嘈雜之聲。緊接著,就聽得一個聲音在高喊:“快,何大東家,大事不好了,車家七兄弟果真動手了,快出去看呀!”
何金貴騰地從椅上起來,疾步走到門口望向外麵,這時外麵的響器班子已停下,院裏的人們頓時亂跑亂竄成一團,兩個夥計進得門來奔到何金貴麵前神色惶恐地道:“何東家,這可怎麼辦呀,車家七兄弟在外麵開始動手砸攤子了。大門上掛著的大紅燈籠也被他們用手中的刀劈下來兩串,滾落在地上還踏了幾腳,車家兄弟從外地叫來的那二十多個武把子也闖進了前院,把請來歇在客廳裏的祁縣高家鏢局的武人給團團圍住了,口中喊叫著要讓祁縣高家鏢局的武人出來跟他們比武過招。祁縣高家鏢局的見他們人多勢眾,死死關門不出,那車家兄弟叫來的二十多個武把子隻是站在那裏口中一哇聲地喊叫,一時倒也不敢動手,雙方正在僵持著呢。何大東家,你快出去想辦法平息事態吧,要不會出人命的!”
何金貴聞言大駭,陡然冒出一頭冷汗,把目光投向萬茂盛,懇切地說道:“萬老板,情況這麼危急,要平息事態除非萬老板做不到,我何金貴今日就有求於萬老板了!這樣吧,萬老板跟車家兄弟是至交,能說上話,讓車家兄弟把他們圍著的人先撤掉,空開一條道,我把祁縣高家鏢局的人立馬放走,有什麼過不去的坐下來好商量,你看如何?”萬老板略一沉吟,朝何金貴點頭道:“何大東家既然非要讓小弟出去調停,小弟就在所不辭了,這份勞總得為何大東家去效。走,我這就出去!”
說著,便掉頭出門大步流星地朝大門外走去,孫大掌櫃和吳二掌櫃跟在後頭,院裏圍觀的人見緊要關頭萬茂盛和二位掌櫃神色俱厲地出來往外麵走去,不約而同地都把目光緊緊投在他們身上。
這時的車家七兄弟也已進到前院,跟二十來個外地叫來的武把子一起圍住了旁邊祁縣高家鏢局所在的那間客廳。車家老二車幹正手中提著一條三節鞭,站在五六步遠的地方,滿臉怒氣地望著那間客廳,聲嘶力竭地朝裏麵喊著:“祁縣高家鏢局的,你們既然敢到這塊地皮上來逞凶,為什麼不敢出來跟我們西關車家七兄弟比武過招?你們聽著,是英雄好漢的就快出來,跟我們西關車家七兄弟一見高下!我們車家兄弟要是敗給你們,從此就不再開武館回家種田去!快出來呀,為什麼不敢出來?”其他幾個車家兄弟口中也在附和著喊叫。
萬茂盛老板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他不慌不忙上去站在一個高台子上,朝車家七兄弟和跟在後麵的二十來個外地武把子掃視一眼,最後將目光落在車家老二車幹身上,鎮定自若地大聲說道:“今日是何大東家的大喜日子,拿刀弄杖的,你們這是幹什麼?車二,有什麼過不去的事情朝我說!”車二就說:“何大東家眼裏放不下我們車家七兄弟,把祁縣高家鏢局的請來踩在我們車家七兄弟頭上,我們咽不下這口氣,也不服氣,要跟他們比武過招爭回這份麵子。要不,我們車家七兄弟日後還怎麼在這塊地皮上做人!”
萬茂盛略一沉吟,正色道:“車二,你們習武之人,最看重的是道義。祁縣高家鏢局的兄弟們是何大東家請來的,他們隻是為了掙幾兩銀子才來的,跟你們素昧平生,無仇無怨,說什麼你們也不該把這口惡氣撒在他們頭上吧?何大東家打發我萬茂盛出來,要我告訴你們,他已決定讓祁縣高家鏢局的兄弟回去,快把你們的人撤下去,讓出一條道來,讓祁縣高家鏢局的兄弟們拿上雇請的銀子出來回去。車二,你還有何話要說?”萬茂盛一番話,說得車家七兄弟和那二十來個外地來的武把子手中緊握的刀杖都不由鬆了下來,車二臉上也露出一些愧意,望著萬茂盛道:“萬老板的話我們愛聽,我們這樣做是有些無禮,對不住祁縣高家鏢局的兄弟們,我們向他們道歉!不過,要讓我把人馬撤走,這得讓他何大東家出來,我們要向他要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