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喜聽福滿這麼說不住點頭,口中說道:“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呀,這下我可弄明白了!好古叔,別在這裏沒出息地躺著了,你的傷比我還輕咧,咱們到外麵遛遛去,或許還能聽到些有關鄭興的消息。”福滿說:“你去吧,我身上的傷雖然沒你重,可我年歲大了,實在不想動。”“不行,好古叔,非陪我出去不可。黑子跟二愣來時說,魏叔會很快想辦法拿銀子來救鄭興,也許我們出去正好能見著他們拉銀子來!”來喜說著,硬是將福滿從地鋪上拉了起來,福滿渾身疼得齜牙咧嘴。
福滿實在拒不掉,便忍著傷痛跟來喜從民夫營出來,遛到大場子拐把子樹下去聽眾人議論。不巧的是,這裏的人已大都散去,三個一群、五個一夥隻坐著幾撥人,來喜、福滿裝作散步,走走停停,來回走了幾次,都再未聽到有關鄭興的任何消息,兩人很是失望,正欲回返,前麵突然過來一個女人。
福滿一眼看到那女人,便一臉驚異地在來喜的後肩上拍了一掌:“來喜你快看,前麵是誰過來了?”來喜抬臉望去,頓時心花怒放,一激動便喊出聲來:“呀,是我老婆三妮子嗎,真是日頭從西麵出來了!她怎麼會到這裏來?”幾乎是同時,三妮子也看到了來喜,兩人的目光對望在一起。來喜一臉驚訝,急急地跑過去站在三妮子麵前,激動地問道:“三妮子,你怎麼來這裏了?是家裏沒吃沒喝了,還是怎麼著?”
三妮子臉上登時掠過一片紅雲,羞澀地低下了頭,站在那裏一聲不吭,但她卻用搖頭回答了來喜的問話。來喜會意,點了點頭,他見跟前人多不便,便將媳婦三妮子帶到前麵一片莊稼地旁邊的小道上去說話。來喜問:“你今日出來吃東西了沒有?”三妮子臉上羞答答的,沉默片刻,還是用搖頭回答了來喜的問話。來喜前麵激動過一陣這時才注意到,自己的媳婦還是穿著婷婷送的那件淡紅色上衣,臉色十分憔悴,他連忙從身上掏出早上吃剩揣在衣兜裏的一塊吃食遞在媳婦手中。三妮子接過來喜遞來的吃食,側轉身便很專注地低頭吃了起來。來喜站在一邊,眼睜睜地瞧著自己的媳婦將食物全部吃下後就又說道:“這裏亂紛紛的到處是軍隊,三妮子你說,家裏不是沒吃沒喝,那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三妮子此時滿眼閃著淚花,她慢慢抬起頭來,一臉慘然地看著來喜說道:“村裏人傳說,你們被抓起下在了大牢裏。昨夜全村人都提燈把火,燒香燃燭,跪倒在臨黃塔下為你們祈禱,我也跟在人群裏去了。我知道兵站在這個方向,散場後我沒有回家,心裏著急,就連夜跑來了……”她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說著說著,白皙的臉上便靜靜地淌下兩行淚來。
來喜跟福滿見狀,都很吃驚,目光驚異地望著三妮子,他們被她的一片真情深深地感動了。要說三妮子能開口說話,那真是鐵樹開花了!
福滿見三妮子剛才饑不擇食,心頭不由湧起一股憐憫之情,他從身上摸出幾粒碎銀對來喜說:“你媳婦這麼遠來看你不容易,走了一夜路饑渴得厲害,你領著到那邊小攤上吃些東西吧。”來喜接過碎銀看看福滿,不由眼圈紅了,對福滿說:“好古叔你也一塊走吧!”福滿一笑搖頭說不去,不想打擾他兩口子說悄悄話,說他要去處理肚裏的廢物,便轉身走進旁邊的一片莊稼地裏。
好古叔福滿走後,來喜跟媳婦三妮子兩人誰也不說話,一時竟僵在那裏。半晌之後,還是來喜打破了沉默。來喜湊近媳婦三妮子,眯起雙眼嘻嘻著問道:“三妮子,我來兵站背糧運草走後,你一人在家寂寞時,又到孝河灣子裏轉悠了沒有?”三妮子紅著眼圈說:“一人待在家中孤寂得很,怎能不去!”說著將身體扭向一邊。來喜不由心頭一熱,伸手握住了三妮子的手,他捏得很緊,眼裏放著光問道:“我再問你三妮子,晚上睡覺覺得孤單時,想不想我來喜?”三妮子動情道:“這還用問,不想你我黑天半夜踏著黑路來這裏?”說著淚水就流了下來。二人便又相互傾訴起了別後的思念之情,說到動情處,三妮子黯然神傷,淚如雨下。來喜頗受感動,說:“別哭了三妮子,過些時日輪換民夫我就可以回去陪你了,你真是我的好媳婦,算我來喜上輩子積德了!”他一把將媳婦緊緊攬在懷裏,在她額上臉上一陣狂親亂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