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紫娟從容自若,不動聲色,婷婷一時怦怦亂跳的心便也漸漸平靜了下來,一臉莊肅對紫娟說:“不知誰把藥引放在了灶台上,我嫌擱在外麵礙眼又落灰塵,把它擱櫥櫃裏了。”紫娟聽了,臉上便有些火辣,就說:“婷姐,昨晚俺給鄭媽服過藥後,隨手就把藥引放在灶台上,是俺的不對。俺比你年紀小,懂的世事也少,日後妹妹說話做事有什麼不妥之處,就請婷姐多多指教。”
婷婷被紫娟的一片真誠所感動,回想剛才對黑子說的那些話,心頭倒覺得有些對不住紫娟,於是溫言道:“紫娟,你是俺的好妹妹,說話做事都在人前頭,俺學還學不過來呢,豈敢去指教。婷姐有時感情用事,說話瞻前不顧後的,千萬別往心上去啊!”紫娟說:“婷姐,你可別誇俺,也不必多心。俺可是草人的胸膛,沒心沒肺的一個人,隻身一人流落到此,全靠婷姐你們這些好心人的幫助。”婷婷聽得,不免又說一番寬慰和誇讚的話,紫娟心裏很高興。
回到屋裏,婷婷輕車熟路地過去打開櫃門,將自己放置的藥引取出交給紫娟,紫娟便拿了藥引去為鄭媽煎藥。鄭媽一見黑子眼睛就發了亮,連忙掙紮著坐起了身,說:“黑子,你幾天沒來,鄭媽心中就想念你了。”黑子心中有些歉疚,謊稱自己這幾日身體不適未來看望鄭媽,說著過去將頭伸至水缸前一瞧,見裏麵水淺,急忙找了擔子水桶挑著出去疾步如飛地往井台挑水去了。婷婷見黑子如此勤快,臉上一下就漾出喜色來。
黑子一氣挑滿缸裏的水,在門前坐了歇下,婷婷見黑子累得大汗淋漓,連忙遞上一條巾帕,笑說:“多流汗,身體壯。都說黑皮膚人勤快,果真不假的。”黑子衝婷婷一笑,打趣道:“那你就回去告訴你娘,別瞧不起我黑子,我黑子可是大刀上灑香水,能文(聞)能武(舞)的好女婿啊!”婷婷嬌嗔地瞪了黑子一眼,鄭媽就說:“婷婷、黑子,嬸子跟你們說句正經話,你倆都老大不小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倆的婚事如今也該正式托個媒人,及早辦過門了。”婷婷聽得羞紅臉低下了頭,黑子卻滿不在乎地開玩笑道:“鄭媽,我想明後日就下帖子哩,這怎麼可能?兒女之婚,父母之命,這事由不得誰,我兩人的婚事,如今可是啞巴告狀,有口難言啊!”
婷婷見黑子提及此事,頓時心中非常難過,眼睛裏就有點點淚花閃爍起來。鄭媽見婷婷臉上不悅,便不再提說此事。紫娟卻聽得有些詫異,她將疑慮的目光望向黑子與婷婷半晌,滿臉愕然一旁插話道:“俺都成局外人了,怪不得剛才黑子哥與婷姐二人在外麵那麼鬥氣,原來早已是一對戀人了,這些天俺怎麼竟沒看出來呢?”鄭媽不顧輩分大小開了句玩笑話,對紫娟說道:“你才來不久,有時又隻顧忙活,即便他二人眉來眼去地溜媚眼,你也留意不得,哪裏會曉得此事?”
鄭媽的話把大家一時逗得哄笑起來,屋裏飄蕩著歡聲笑語。
誰知說笑過一陣,屋裏卻頓然生出一些悲涼的氣氛來。紫娟見黑子、婷婷恩恩愛愛有說有笑,反倒觸動了自己的感情,不由想起自己的不幸遭遇,便背在一邊黯然傷神,默默流下兩行淚來。婷婷看出了紫娟的心思,上前十分委婉地勸道:“紫娟妹妹,大家能在一起有說有笑,也是一種緣分。這些天來,鄭媽像親生女兒一樣對待你,你要高高興興才是,何必傷心掉淚?你這樣子,倒讓別人心裏也覺得難過,又沒有誰對不住你的。”紫娟聽得,連忙揩去臉上掛著的淚水,鎮定了一下,說:“婷姐,俺不哭了,俺隻是想,自己為何會這樣命苦呢!”
鄭媽見紫娟被婷婷好言相勸止了哭抹去淚水,臉上陰雲驅散一時又有了笑意,便把話題一轉,對黑子道:“黑子,你三嬸兩個金元寶被盜的事,不知有眉目了沒有?”黑子低垂著頭,一臉傷感說:“哪有眉目,這事讓我很傷腦筋,村裏傳得沸沸揚揚,說是我黑子在外麵入了響馬賊寇,勾引回盜賊幹的。為此,那日我跟我金剛哥還幹了一仗,不僅得罪了俺金剛哥,連金蓮嫂子都對我抱有一肚子怨氣。剛才過來路上遇著她,她把臉拉得老長,像欠了她二百吊錢似的那麼難看,說俺把金剛哥打得鼻青臉腫,在家躺著不能動,連看也不看我一眼就舉著個腦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