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東西跑了?這不可能,窮鬼來喜能有什麼好卷的!”黑子搖了搖頭說,“我想是來喜走了,她一個人在家悶得慌,跑到外麵散心去了。”山花說:“跑到外麵散心還拿包裹?我看十有八九是卷著東西跑了,要不,怎麼會一見到人就那麼拚命地逃跑呢!”
黑子歎了一聲,說:“她已無棲身之地,很可憐的,她會逃往何處呢?”婷婷就說:“誰見著她都覺得可憐,大前天俺來看她時,見她衣服破爛少穿沒戴的,就把俺隻穿過兩次的一件紅衣服拿來送了她,她很感激,操一口南方口音還說了聲謝謝。”她說著正好看見那件衣服在對麵牆上掛著,用手一指說,“對,就是這件。”黑子拿眼睛朝家徒四壁的屋裏掃了一圈,想了想道:“不會是卷了東西逃走的,她一定還會回來。”
“回來就好,有她在,來喜心裏就有個家。”山花說著,便隨手收拾整理起亂糟糟的屋裏來,說來喜一走,這三妮子倒連收拾屋裏的心思也沒有了。山花剛把地上淩亂的東西收拾放好,然後掃了一回狼藉的地上,不知哪根神經一動,心中卻突然惦記起家中藏著老爺子給的那兩個金元寶,頓時忐忑不安起來,推說家中有事,便與黑子婷婷告別出來一陣風似的匆匆去了。
山花走後,黑子、婷婷登時神情放鬆下來,二人對麵坐了無拘無束地聊了起來。從別後的相互思念之情和各自的遭遇,談到今後對愛情的忠貞不渝,兩人時而深情歎息,時而臉上露出欣然之色,時而又慷慨激昂,信誓旦旦。當婷婷對黑子表白自己今生今世再不會去愛上第二個男人時,黑子顯得激動萬分,竟一把將婷婷攬在懷裏緊緊摟著,在她臉上每一處地方狂吻起來,也就對婷婷表白了自己“海枯石爛心不變”的一片赤誠之心。婷婷完全陶醉在黑子的狂熱親吻與發自肺腑的愛情誓言之中,幸福地將頭依偎在黑子的懷抱,然後就將自己的小嘴緩緩地、一點一點地向黑子嘴邊對接了過去……
掩著的門“咯吱”一聲開了,婷婷嚇了一跳,立刻從黑子懷中掙脫出來。她感到臉上火辣辣的,忙走出門外看時,外麵什麼也沒有,是被一陣清風吹開的。這時,天色已暗了下來,她將垂下來的一綹秀發理好又回到屋裏,忽然想起自己出門時母親讓她天黑後早些回家的囑咐,一陣恐慌不由襲上她的心頭,便對黑子道:“黑子哥,不敢待了,俺娘讓俺天黑前就回去的。俺恨俺娘把俺管得這麼死,不讓俺跟你好,可不知怎的,俺娘她愈是這樣,俺心裏就愈是想跟你在一起!”
黑子聞言神情凝重起來,沉默少頃道:“婷婷,為咱倆的事你吃了不少苦頭,聽說你娘想讓你嫁給城裏有錢有勢的大戶人家,要不,咱倆及早分手吧,免得日後相互都痛苦!”婷婷臉色一變,凜然道:“難道你忘記自己剛才對我的信誓旦旦了嗎?怎麼隻一會兒工夫,你就出爾反爾說出這種話來呢?我可以告訴你,如果我娘真要那樣逼我,我就非死給她看不可!”
黑子聽得驚駭不已,趕緊收回話道:“不,你別發火婷婷,我不過是跟你開開玩笑而已,就是天塌下來,這輩子我都非你不娶!”一聽這話,婷婷的臉色登時由陰轉晴,十分天真地說道:“黑子哥,俺怕你反悔,既是這樣,我倆在這裏向東跪著起個誓吧!”黑子說起誓就起誓,難道我黑子騙你不成?二人便在漸漸暗淡下來的屋裏跪地合掌而盟,他倆口中誓詞不約而同,樣子十分虔誠:“我二人今生今世在一起,海枯石爛,永不變心!”
牆角,有一對蟲子在聲音美妙地吟唱著。
時間在這對有情人麵前,如同白駒過隙,不知不覺已是掌燈時分,一陣陣西北風神色淒厲地嗚咽著從村街上掠過,兩旁的樹木被吹得沙沙作響,在夜色下搖搖曳曳。夜色裏,一位老婦正挑燈從對麵的一條巷道走出來到來喜低矮的土牆之外。她停下了腳步,下意識地往裏望去一眼大聲呼喚道:“婷兒!你在哪裏?天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回家?”聲音有些沉悶,站著呼喚了幾聲,就又從土牆外離開,漸漸挑燈遠去。
黑子和婷婷忽然聽到魏媽在外麵長聲呼喚,不禁大驚,婷婷登時嚇得險些歪倒在一邊,好在黑子將她扶住。婷婷用惶恐不安、近乎求助的目光望著黑子,淚水就撲簌簌下來,上前抱著黑子顫聲道:“黑子哥你快說,俺娘尋來了,這可怎麼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