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兩眼瞪著婷婷,語氣生硬地道:“你不要管我,天大地大,此處不留我,自有留我處!我心裏現在很亂,想找個清靜地方獨自安靜一會兒!”
“我就要管,我就要管!”婷婷一聽急了起來,目光緊緊盯著黑子,怨氣十足地大聲道,“你闖下大禍,大家都為你著急,想為你出主意幫你,你倒連一句也聽不進去!”
黑子把目光從婷婷臉上移開,望向遠方,倔強地說道:“我闖下了大禍,一人做事一人當,我誰也不要你們管我,我不會連累你們任何人,你快回去!”
見怎麼也勸不下黑子,婷婷又急又氣坐在那裏,她的眼中已有盈盈淚水在溢出,抹著眼淚道:“別人都想幫你,你為什麼這樣冷落別人的心?你闖下大禍,你知道別人心裏有多難受……”
黑子見婷婷不肯離去,在為自己傷心落淚,終於有些動容,好言相勸道:“好婷妹呀,不是我黑子冷落別人的心,是因為這事你們誰也幫不了我,我心中非常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隻有我自己才能幫得了自己!你快回去吧,別跟著我,這樣會連累你的!”
婷婷見黑子如此安慰自己,哭得更加傷心,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竟嚶嚶地哭出聲來。
黑子看著婷婷心中難過不已,他強忍著心中悲痛默默後退了兩步,趁其不備,心一橫,繞過婷婷大步朝村外去了。
婷婷睜開眼睛忽見黑子已離她而去,心中大震,又起身急急地追了上去。然而,剛追出幾步,卻被黑子調頭凶著臉大聲喝住,讓她滾開,堅決不讓她再靠近他一步。婷婷受到黑子從未有過的厲聲嗬斥,心中更加委屈,再無勇氣繼續追去,她停下腳步,望著黑子從孝河灣道上漸漸遠去的身影,眼淚不禁再次嘩嘩湧出。她覺得周身的血液如同凝固了一般,她不知自己在那裏怔怔地佇立了多久,才抬腿無精打采地返了回去。
鄭興到處都找不見黑子,就趕緊跑向趙家去見趙老爺子。趙老爺子此時正在太師椅上坐著閉目養神,見鄭興麵有難色,欠了欠身問道:“出什麼事了興兒?”
“趙爺,黑子闖下大禍了,你快幫助想想辦法吧!”鄭興站在老爺子麵前,一臉急氣地,將黑子會上酒醉揮拳打了衙役吳二的事告訴了趙老爺子。趙老爺子仔細問過情由,臉上毫無表情,沉默半晌,半閉著眼睛慢聲道:“自古以來,這世上的事便是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有陰則有陽,有善則有惡,互為因果、相互轉化的。縣衙官差下來仗勢欺人,做出非理無道之事,就有人敢站出來抱打不平。倒過來說,黑子酒醉打了衙役,闖下大亂,縣衙捕快很快就會下來抓他,他也別想安生,這就是世事,世事就是這樣。”
鄭興聽得一怔,望著老爺子著急道:“趙爺,不管怎樣,眼下黑子的事已犯下,趙爺您經見的世事多,現在到底該怎麼辦呀?”
趙老爺子穩坐太師椅上,兩眼平視著前方,不冷不熱地說道:“黑子現在哪裏去了?”
鄭興道:“剛才我在村裏到處找了半天,已不知了黑子的去向。趙爺,我是說,在縣衙捕快未到來之前,怎樣才能及早擺平這事,免得把事情鬧大?”
趙老爺子依然不看鄭興,淡然一笑,語氣深沉地道:“世上凡事都有因果,所謂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就是如此。縣衙官差無道,該打;黑子闖下大禍,縣衙捕快來抓隻是早晚的事。這事,隻有他自己才容易擺平,你趙爺也沒什麼好辦法。”
鄭興本以為趙老爺子平日裏對黑子總是疼愛有加,黑子出了這事一定很著急,會想招數出來應對,甚至會暗裏使上些銀子到縣衙去斡旋此事,想不到老爺子竟泰然處之,話說得那樣輕描淡寫。有些失望的鄭興很不甘心,望著趙老爺子進而求道:“趙爺,黑子犯下這事,我們都幹著急,沒辦法幫他擺平,趙爺您趕緊幫他想想辦法吧,倘若黑子真要被抓走下到大牢裏去,那可不知要吃多少苦頭啊!”
趙老爺子見鄭興不厭其煩地向他求說,終於將目光望向了鄭興,淡然一笑道:“我的好孫兒,趙爺都給你說半天道理了,你怎麼如此不開竅?自古道,天作孽猶可為,人作孽不可逭。我說這事,隻有黑子他自己才能擺得平。”後一句話,趙爺說得語氣很重。
鄭興心中依然有些迷惘,他沒有弄清趙老爺子話中之意,想了想,就又望著老爺子道:“趙爺,眼下黑子連影子都不見了,怎麼讓他自己去擺平這事?還是要趙爺您為他來想想辦法的。”
趙老爺子往直挺了挺腰身,沉吟半晌這才說道:“兵書上說,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黑子不見了蹤影,這事自然不也就擺平了嗎?雖說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但時間是萬能的,總會將事情慢慢淡化下來出現新的轉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