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虧杜縣丞拿出這個好主意來,才讓本官從陰霾中走了出來。”陳夢章笑道。
“哪裏哪裏,不敢當,不敢當!全是縣太爺的虔誠和德行打動了神靈,讓您逢凶化吉。剛才縣太爺跪在神佛前的祈願,皆是忠孝節義,一片赤誠之心;而當今皇上,正是以‘孝悌’治理天下,以忠孝擢拔人才。我想,神靈一定會保佑您逢凶化吉,平步青雲。”杜日虛謙虛了兩句,便如此奉承道。
聞聽此言,陳夢章發出一陣朗聲大笑,眉宇間現出一片亮色,慨然說道:“托你的口福,那就聽天由命吧!不過,說句心裏話,無論我陳某日後是升是貶,一定不會忘記自己的同鄉!”
杜日虛連忙稱謝道:“多謝縣太爺幫襯,我杜某能承蒙您多年出力幫襯,真是三生有幸!來生就是變牛變馬,也要報答您的恩情!”
陳夢章一笑道:“你這話就說得見外了,誰讓我是你的同鄉和兄長呢,幫襯一把也是義不容辭的。”
二人一路說著回到縣衙,吳二和另一衙役散去後,杜日虛跟著陳夢章回到他的府邸。陳夢章沏好茶端了一杯放在杜日虛麵前說道:“日虛,你不是早就覬覦著前營兵站總督那個肥缺嗎?聽說,兵站喬總督,被擢拔提升已成定局,很快就要離任了,這事你可要抓緊去跑啊!”
杜日虛聞聽激動不已,驚詫道,“這麼快?要不是聽縣太爺現在說,在下還真被蒙在鼓裏呢!可要跑這事,在下心裏還真沒底,上麵官府又沒靠山,縣太爺,不瞞您說,這事要辦成,真還離不開您的幫襯呢!”
陳夢章慢慢呷了口茶,淡淡地說道:“沒得話說,你我是同鄉,又有這麼多年的交情,幫襯得上要幫,幫襯不上也得設法去幫。”
一聽此言,杜日虛喜出望外,趁勢道:“憑縣太爺這些年在官場打拚,也不愁幫不上!”
陳夢章沉思片刻,轉了語氣道:“不過,這年頭的官場,你也不是不知,要打通關節辦成事,隻靠人慣馬熟,拿不出真東西,恐怕也沒人買你的賬。”杜日虛聽得,想都沒想,趕緊道:“縣太爺,這情形在下不是不知,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咱就直說吧,以縣太爺看,要辦成此事,需得怎麼個數?”
陳夢章不急不慢,端起茶杯又呷了口,凝思半晌,豎起三根指頭,不看杜日虛緩聲說道:“要辦成此事,少說,也得這個數。”杜日虛將腦袋往前湊了湊,瞧著陳夢章豎起的三根指頭,低聲問道:“三千兩銀子?縣太爺,這個數恐怕不成吧?”陳夢章淡然一笑道:“三千兩銀子當然不成,我是說三萬兩。”他瞥見杜日虛愣了一下,就又笑道,“怎麼,害怕了吧?我隻是給你說個不大不小的平常數,倒把你給嚇得!”
“三萬兩銀子,那可不是個小數目!”杜日虛眼裏立時閃出兩道冷光,咽下一口唾沫,有些底氣不足地道,“在下的家底縣太爺不是不知,自幼家境貧寒,先人那裏又沒留得什麼家資,隻靠自己近年單槍匹馬在外苦心闖蕩,即便偶爾擺弄幾件古玩,也甚是微不足道,派不上多少用場啊!”
陳夢章被杜日虛的一番話給逼住了,他不得不就此亮出底牌來,語氣變得平和了些,緩聲道:“我也不是用那個數憑空唬你,如今官場,賣官鬻爵,世風日下,錢大官大,錢小官微,什麼也沒有你就什麼也沒有,這情形你不是不知。兵站總督是塊肥肉,又是軍方的領地,要打通上下的每道關節,是要費好大周折的,而且眼下已有多少人在四處活動爭搶那個缺位,你說能少了那個數?”
“少不了,是少不了那個數!”杜日虛連連應著,抬手抹一把頭上滲出的虛汗,心一橫咬了牙進而道,“弄!我杜某就是砸鍋賣鐵,求朋告友,也得設法湊齊三萬兩銀子把這事辦成!不過,縣太爺,隻憑在下是背上豬頭也尋不著廟門的,要上下打通關節,辦成此事,在下就全拜托縣太爺您了!”
陳夢章聽得朗聲一笑,道:“看來,老鄉真要逼我出馬,叫我倒沒法推托了!”說過這句,他略一思忖又道,“既然如此,事不宜遲,那就抓緊辦吧!”杜日虛順勢拜托道:“縣太爺,此事既然相托於您,您就放開手腳去辦吧,在下這裏隻管拿銀子,是要坐享其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