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2 / 3)

眼下,這些閑散了一冬正待春回大地的村人,有的站著,有的蹲著坐著,將他們凍得冰涼的雙手抄入袖管,或藏入腋下,或瑟縮著置於懷中,姿態各異,盡情地享受著悠閑自若、無拘無束的自由與快活。

“你說咱這孝河,奔騰不息幾千年,到底是從何年某月生出來的,卻無人知曉,也無人加以考究。”一個身材高大,長得虎頭虎腦,名叫張二愣的愣頭青,嘴裏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喲,你也考起古來了?回去問你爹張好古去,他總會給你說出個子醜寅卯來!”旁邊一個滿臉黝黑、身材中等、粗壯結實的年輕後生隨口調侃道。

他叫趙黑子,與二愣、鄭興是至好,自幼村塾一塊念書一起玩大,由於脾性相投,三人曾叩首相拜,結為把子弟兄。雖拜過把子,可二愣、黑子兩人遇到一塊,卻往往是話不投機半句多,甚至是相逢便相譏相諷相責相罵,但兩人從不結怨記恨,似乎反倒以此為樂。

黑子的話說得大家一陣哄笑,二愣卻閉了嘴巴一言不發,任憑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拿他取笑,有人甚至借此喊二愣是“二好古”,像他爹一樣是在探究考古孝河哩。張好古是二愣爹張福滿的綽號,此人雖文墨不多,卻自幼喜愛讀書,粗通些古今文理。他特別喜好文物,善動腦鑽研,對一些古老物件常常是愛不釋手,總想追根究底弄個明白,有特別喜歡的就一定要買下來。久而久之,人們便給他送了個綽號叫張好古。而他本人,對這個綽號倒也不咋反對,別人見此,見麵也就漸漸直呼“好古”其名了。

“我不信,好古叔能說出咱這孝河的由頭來?他抓弄文物,愛鑽研古舊事情,充其量隻是道聽途說,鍋蓋上的蒼蠅,聽河聲哩!誰見過他何時對何物正兒八經做出過考證?”蹲在一邊石頭上的左善插了這麼一杠子。

趙黑子目光望向左善一笑道:“咋就沒考證過,那日我在孝河灣那邊高坡上一堆亂石中,從一截殘碑斷碣下麵找到一條破席,拎著回來拿去給好古叔看。他左看右看,仔細端詳了好半天後,慢條斯理拿捏著說,這張破席極有可能是當年用來招待孔子坐過的,是一件很古老的文物。後來我要用兩升小米換給他,他卻死活不要,說他不想收藏這件古老文物。”

黑子調侃的這番天話又引來眾人一陣哄笑,張二愣這回卻不幹了。他將眼睛瞪向黑子,牙一咬,照黑子屁股就斜踹過去,厲聲罵道:“驢日的黑子,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沒事找事,放驢屁又在變著法兒詆毀我老子!”

黑子見腳踹過來,咯咯笑著猛地往旁邊一躲,竟將正在石礅上坐著打盹兒的趙泰鬥老爺子雙手拄著的拐杖一腳碰落在地,老爺子身子一歪,險些栽倒在一邊。趙老爺子張嘴就要罵,見是自家孫子又在惡作劇,狠狠瞪去一眼,隨手接了孫兒笑嘻嘻遞上的拐杖。他直起腰身挺坐在那裏,忽閃著兩眼,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胡吹亂侃起來。

“說亂石殘碑下那張破席是當年孔大聖人坐過的古老文物,純屬趙黑子捕風捉影,吃飽了撐著編瞎話哩!孝河廟裏立著的那座無字碑,確確實實是一件很古老的文物!”一邊蹲著的張賢勝,站起來口中振振有詞道。

“文物是文物,可這麼多年,有誰能說得來,古人為何要立這塊無字碑呢?”

眾人立刻你一言我一語議論起來,有的說建廟立碑那陣,還沒出一個大孝子,字沒法往上刻;有的說依習俗怕是孝河神廟本就該立這種無字碑的;還有的說,那塊無字碑壓根兒就跟這孝河神廟風馬牛不相及,與這孝河廟是兩碼事的。嚷來嚷去,卻沒有一個人能說得清古人為甚要立這塊無字碑,誰都侃不到卯眼上,嚷嚷過一陣便漸漸都不吱聲了。

“沒人說得上來吧?我看,真正說得上來的,還得看趙爺哩,趙爺,你給大夥說說吧!”靜默了一陣,見眾人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張賢勝總結了這麼一句。

眾人將目光投向了趙泰鬥老爺子。這時,隻見趙老爺子眯起兩眼望向遠方,不動聲色地說道:“咋就說不上來?孝河灣的那座孝廟,顧名思義,就是孝子廟。古人壓根兒就是為孝子修建的,廟裏那座無字碑,明明就是為世上孝順父母老人的孝子賢孫立的嘛……”

“趙爺,既是這樣,那上麵為甚沒有任何文字刻著呢?”不等老爺子把話講完,就有人這樣問趙老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