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茂,我是牛小四呀!”小叫花子呲了呲牙,興奮地嚷道。
陳伯茂這才醒悟,一把抱住牛小四,激動得聲音都哽咽了:“小四哥!你咋來了?!”
牛小四道:“這些天我一直在禦史台周圍轉悠,想伺機營救你,無奈徐靖那賊坯嚴加防範,把禦史台圍成了個鐵桶,我使出渾身解數也進不去。剛才見你從裏麵出來,我又驚又喜,便施展輕功尾隨。”
陳伯茂問:“我師傅、慕容明明、慕容先生,還有郭鬆,他們怎麼樣了?”
牛小四道:“他們都安然無恙,目前我們暫時躲在秦淮河的一艘畫舫上。”
陳伯茂道:“謝天謝地,我一直在為你們擔心!”
“你是怎麼從天牢出來的?現在要到哪裏去?”牛小四問。
陳伯茂把剛才陳伯宗釋放自己的事簡略講了一下,然後說道:“我想去廣陽門,從那兒離開建康。”
牛小四皺眉道:“現在京城九門都有重兵把守,而且逐一盤查進出人員,極其嚴格,你的模樣太出眾,隻怕過不了關。”
“那該如何是好?”陳伯茂焦急地問。
牛小四道:“須找慕容先生好好化一化妝。”
陳伯茂搖頭道:“來不及了,伯宗說情況緊急,必須馬上逃離建康!”
牛小四撓了撓頭皮,道:“那就來個簡單的,你先把馬兒停一下。”
陳伯茂勒住韁繩,牛小四一個跟鬥翻下馬,迅速朝附近的一條街巷奔去。隔了片刻,他提著一個瓦罐跑回來了。瓦罐裏盛著一些鍋灰,牛小四將鍋灰抹在陳伯茂臉上,歪著腦袋瞧了瞧,笑道:“嗯,這下醜多了,官兵們一時認不出來。到時咱們見機行事,倘若情況不妙,就奪門而逃!”陳伯茂點頭稱是,黑馬繼續往廣陽門飛奔。
趕到廣陽門時,遠遠瞅見那兒排著長長一溜等待出城的人,正挨個接受門衛的盤查。
牛小四朝周圍張望了一番,低聲對陳伯茂道:“看來情況並無異常,咱們就排在隊伍裏,伺機混出去。”
陳伯茂點了點頭。
把門的兵丁盤查得十分仔細,出城的隊伍非常緩慢地向前挪動著。等了半個多時辰,終於快輪到陳伯茂和牛小四了。就在這時,忽聽一陣急促的馬蹄響,一名太監和一名禦林軍校慰騎馬匆匆趕來了,那太監打老遠就高喊:“太後有旨,立刻關閉城門,任何人不得進出!”把門的百夫長聞言,馬上命令兵丁關門,六個兵丁合力推動城門,不一會兒便將城門關上,同時放下了千斤閘。
沒來得及出城的百姓頓時吵嚷起來。有的罵道:“娘的,三天兩頭不是戒嚴就是封閉城門,半夜裏還冷不丁來個搜查,這還讓不讓老百姓過日子啊!”有的道:“是呀,一會兒說反賊進了京,一會兒說叛軍就要殺過來,一會兒又說朝廷出了奸細,打算裏應外合奪取台城!”一個穿綢衫的老者歎道:“前年逼死了廣安候,去年富陽公主滿門被誅,上個月周皇後自盡,眼下又把陳伯茂關進了天牢……哎,大廈將傾必先有妖氣!”百姓們越說越氣氛,越說越露骨,大有群情激奮之態。把門的百夫長見勢頭不妙,立刻提著皮鞭過來驅趕,其餘兵丁也各掄棍棒上前恫嚇。百姓們看官兵要動粗,嚇得四散奔逃,好幾個籮筐被撞翻,雞蛋、蔬菜、瓜果之類碎的碎,撒的撒,弄得一片狼藉。
陳伯茂和牛小四夾在人群中逃離了正陽門。
陳伯茂問牛小四:“要不要去其它幾個門碰碰運氣?”
牛小四搖頭道:“肯定都通知遍了,去也白搭。”
“那我們往哪裏逃?”陳伯茂沒了主意。
牛小四道:“去我們棲身的畫舫,和慕容先生商議對策。”
3
一個時辰過去了,陳伯宗估計陳伯茂已經逃遠,便對陸炳說道:“陸公公,咱們回去吧。”
陸炳跪到地上,恭恭敬敬衝陳伯宗叩了三個響頭,啞著聲音道:“請陛下恕老奴不能相隨,您獨個兒回宮吧。”
“你要去哪裏?”陳伯宗問。
陸炳道:“今早跟皇上出來,老奴就沒打算再活著回去。”
陳伯宗安慰道:“公公不必害怕,這樁事有朕一人承擔,絕不讓太後治你的罪!”
陸炳輕輕搖了搖頭,含淚笑道:“老奴快七十歲了,早就活夠啦,臨死能為皇上和四皇子出點力,實在開心得很。老奴是看著你們哥倆長大的,打心眼裏盼望你們越來越好!四皇子蒙冤受屈,老奴心如刀割,隻恨自己無能為力使不上勁,現在好了,四皇子已逃出樊籠,老奴可以含笑九泉了!”
這番話發自肺腑,情真意切。昨晚陳伯宗突然來找陸炳,說四哥命在旦夕,想和他一起去營救四哥,陸炳激動得熱淚盈眶,這老太監心裏明白,陳伯宗之所以求助於自己,一是對他高度信任,二是小皇帝勢單力孤,委實找不出其他可靠的幫手。弄清陳伯宗的意圖後,陸炳當即替他出謀劃策,擬定了周密的營救方案。現在這個方案圓滿實施,陸炳心中十分暢快,尤其剛才陳伯茂衝他抱拳一揖,讓他又是自豪又是激動。一個卑微的太監,能同時得到皇帝和皇子出自內心的尊重,陸炳覺得自己這輩子沒白活!更讓他感到欣慰的是,盡管宮鬥險惡,盡管沈太後一心想致四皇子於死地,但陳伯茂、陳伯宗依舊兄弟情深,這在冷漠的宮廷中何等難得!
說完自己的感受後,陸炳抽出上方劍,用力朝脖勁抹去……陳伯宗嚇壞了,慌忙上前奪劍,可惜已來不及,陸炳的咽喉冒出了汩汩鮮血,身子一歪,軟軟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