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影”正要回答,突然聽見窗外有細微的動靜,他立即朝沈妙容作了個禁聲的手勢,然後壓低聲音道:“窗外有人。”說完,他慢慢站起身,躡手躡腳走到門邊,無聲無息地打開閣門,輕飄飄掠出了屋子。
沈妙容大驚失色,差點將酒壺摔在地上。眼下蝶苑周圍增添了兩百多名大內高手,又放養了數十隻機警、凶猛的狼狗,再加上原有的三千禦林軍,其守衛之嚴,委實到了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的地步。然而,在這樣嚴密的戒備下,仍有人闖入了位於蝶苑核心的菱香閣,此人膽量之大、本領之高讓沈妙容不寒而栗。試想,如果心愛的他不在身邊,那人要取自己和康兒的性命,豈非易如反掌!正惴惴不安時,珠簾一掀,“魅影”回來了。
“怎麼樣?還是上回那個刺客嗎?是不是又讓他跑了?”沈妙容緊張地問。
“魅影”微微一笑,道:“哪有這麼多刺客,是康兒。”
“這麼早,康兒站在窗外作什麼?”沈妙容覺得奇怪。
“魅影”道:“他說睡醒了,來外麵走動走動,不知不覺到了窗外。”
沈妙容長籲一口氣,心有餘悸地說道:“嚇死我了,還以為又來了刺客。”
“魅影”,輕輕撫著她的背,安慰道:“莫怕莫怕,現在蝶苑固若金湯,無論什麼樣的刺客,就算插翅也甭想飛進來,你就放心吧。”說著坐回椅上,又端起了酒杯。
沈妙容見東方已露出魚肚白,“魅影”有了七八分醉意,便勸道:“你先回去吧,等會早朝還有許多事要處理呢。”
“魅影”點點頭,放下了酒杯。
2
天剛蒙蒙亮,廢太子陳伯茂被捕的消息就在建康的達官顯貴當中不脛而走,成了聳動的特大新聞。隨後,文武百官提前一個多時辰到了台城。早朝還未開始,金鑾殿上已有了一股山雨欲來的氣氛。
以宰相歐陽壽為首的一批老臣,對周若蘭母子很有好感,對他們的悲慘遭遇抱著深深的同情。尤其是沈妙容垂簾聽政後,大興冤獄,誅殺了許多功勳卓著的老臣,兔死狐悲,歐陽壽等人對此極其不滿,便借著對周若蘭母子的同情發泄心中的憤懣。
此刻,歐陽壽站在金鑾殿的中央,捋著花白的胡須,對圍在他身邊的幾個老臣慷慨激昂地說道:先帝生前隻是懷疑周若蘭母子卷入了周振業謀反案,但並未對此做出定論,而且後來先帝曾對我講,他覺得周案疑點頗多,過一陣準備重新審查,可惜還沒來得及這樣做,他就遇害了”
幾個老臣頻頻點頭。
歐陽壽繼續直抒胸臆:“先帝剛駕崩,就有人將周案定成了鐵案,並且一口咬定陳伯茂就是刺殺先帝的主使,大家都知道,先帝遇害時,陳伯茂正被關押在距建康八百餘裏的明州,請問一個連行動自由都沒有的人,如何策劃並指揮對皇帝的刺殺?!”
中書令邱爽擊掌道:“講得在理!”
右仆射梁懷仁歎道:“哎,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其他老臣也紛紛附和。
“你們說說看,一個敢冒死營救母親的人,是不是貨真價實的孝子?!”歐陽壽環顧左右,大聲問。
老臣們又頻頻點頭。
歐陽壽的右臂在空中用力一揮,斬釘截鐵說道:“我不相信,一個孝子會謀殺生身父親!”
“就是嘛,我也不信!”邱爽附和道。
梁懷仁道:“我是看著陳伯茂長大的,這孩子知書達理,性情也溫和得很,打死我也不相信,他會幹出弑君殺父的勾當!”
歐陽壽點點頭,沉聲道:“現在坊間的傳言很多,所謂無風不起浪,依我看,有些恐怕未必是不實之詞!”
邱爽冷笑道:“嘿嘿,賊喊捉賊、借刀殺人這種事,古往今來並不罕見。”說著,向龍椅後的珠簾瞟了一眼。
給事中劉駿朝邱爽使了個眼色,衝金鑾殿右側努嘴道:“邱兄小點聲,當心讓惡狗聽了去。”
邱爽扭頭看去,見徐靖站在不遠處,正目不轉睛地瞧著這邊。邱爽重重啐了一口,罵道:“這條野狗,別的本事沒有,專會羅織罪名嚴刑逼供!多行不義必自斃,嗬嗬,等著瞧吧,早晚有一天報應會輪到他身上!”
徐靖顯然聽到了邱爽的叫罵,但他絲毫不為所動,依舊泰然自若。
大多數朝臣既不像歐陽壽等人義憤填膺,也不像徐靖那樣暗中觀察,他們三三兩兩湊在一起,壓低聲音相互耳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