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皇後得知外甥被拘,害怕脾氣暴躁的朱元璋魯莽行事,急忙對朱元璋進行勸阻。馬皇後語重心長地勸道:“小孩子血氣方剛,喜歡上好看的女人,不足為奇。何況他還是受到了壞人攛掇,你狠狠責罵他幾句就是了,千萬不要太難為孩子呀!”
“都是二十幾歲的人啦,還是小孩子嗎?他把我的諄諄教誨,當成耳旁風,豈可饒恕?!”朱元璋憤怒地說道。
馬皇後仍然耐心地勸說道:“事情不能隻看一麵,嚴州地勢險要,保兒(李文忠的小名)威震一方,將順民安,張九四(張士誠的原名)畏服,這是他的功勞,也是他的大節。您是一國之君,凡事可不能隻由著自己的性子來,更不能因小失大,得顧國家社稷呀!”
“那我就饒恕他這一回?”朱元璋猶豫起來。
馬皇後又說道:“前方不可一日無帥,狠狠教訓他一番後,叫他立刻回去好好任事吧。”朱元璋覺得夫人的話句句在理,隻把李文忠叫來,當麵訓斥了一頓,然後放他回到嚴州繼續任職。
李文忠回到嚴州後,害怕與恐懼使其終日忐忑不安,做事情也是無精打采的,夜裏還常常從噩夢中驚醒。這一切都被手下的儒士趙伯宗、宋汝章看在眼裏,因此,他們勸李文忠早做防範。但是一說到防範,李文忠頓時沒了主意。
“眼前的路隻有一條。”趙伯宗成竹在胸地說道。
“什麼路?你們快說。”李文忠急切地說道。
“那就是去投靠張士誠。”宋汝章說出了謎底,“將軍這次能夠安全歸來,也算是萬幸啦。如果下次再去,那恐怕就是凶多吉少啦,還是早做打算為好。”
李文忠經過反複地琢磨,覺得部下的擔心也不無道理。於是,他派趙伯宗和宋汝章去杭州與張士誠的弟弟張士信秘密進行聯絡。朱元璋的親外甥願降,張士信自然求之不得,當即應允,李文忠又立刻與郎中侯原善商議投降的條件。
恰在這時,京城的使者來到嚴州,傳召李文忠立刻返京。李文忠猛吃一驚,認為是事情敗露了。但是,當他反複看過朱元璋的親筆書信後,並沒有顯出絲毫的異常,方才稍稍定下心來。
李文忠返京後,朱元璋親切地向他詢問著前線防務,並麵授攻防機宜。接著,舅母又跟他親密交談,讓他處處謹慎,好生撫慰將士。離開時,朱元璋不僅叮囑再三,而且賜給他名馬、金銀。
李文忠一則以喜,一則以悔,一則以懼。喜的是,舅父和舅母並未對自己產生疑忌,並且還是關愛有加;悔的是,不應該聽信讒言,從而產生了離異之心;懼的是,叛降的事一旦透露出去,舅父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回到嚴州後,李文忠便埋怨起侯原善和聞道遵,說道:“我幾乎被你等誤了!倘若事情泄露,我有什麼臉麵見父帥?你們說,此事該當如何處置啊?”
侯原善答道:“現在有個妥善的法子,那就是讓趙、宋兩人,從此不再說話。”李文忠心領神會。當即下帖,請趙伯宗、宋汝章來太守衙門赴宴。等到兩人被灌得酩酊大醉,然後遣人用船送他們回去。當船行到一個叫大浪灘的地方時,趙伯宗、宋汝章便被幾個壯漢扔進了急流之中。從此,神不知、鬼不覺地去掉了一塊心病。
可是,正當李文忠春風得意、越來越顯要的時候,株連甚廣的胡惟庸案子扯出了這件公案。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10多年,但還是令朱元璋感到震驚萬分。
朱文正是親侄子,李文忠是親外甥,都是自己一手撫育培養起來的至親。他待兩人情逾手足,恩同父子。不料,一有風吹草動,便離心離德,不惜叛離而去。這使朱元璋又驚詫,又傷感,又痛恨。
朱元璋越來越意識到,在權力和利益的誘惑下,沒有信義和親情可言,有的隻不過是權詐和血汙。自古至今,為了皇位這塊誘人的香餌,曾經發生了多少子弑父、父殺子、兄弟相殘、親黨互誅的慘劇!此時的朱元璋當然知道,眼前還不便對這個手握重兵的李文忠動手。他要仔細觀察,然後再決定應該采取哪種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