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有些為難,忐忑於不敢承受“作序題跋”之重托。
但我寂寞的詩心和難以割舍的詩歌情懷,被詩歌呼喚時,像是在雨霧迷蒙的跋涉中看見了同路人。我激動了,也因了他執著追求的感動,就冒昧答應了下來。也許我不能盡覽天欽詩文的高妙之處,難以向讀者揭示其華章的瑰麗,但,我滿懷了一顆詩心,做一次閑適的散步,徜徉在他詩情的幽徑上,和他懷古傷今,品味他人生之感懷。
天欽的詩,既有“畢竟春深豔日多,小溪冰化漾清波,風驅寒盡人思奮,綠上枝頭鳥放歌”的陽光之作,也有“登高憐去鳥,懷遠盼歸人,天地蒼茫處,悠悠欲斷魂”的傷懷之感。從他的詩文裏,從他的喜怒哀樂中,可以感受到一個孤獨的詩魂不肯回歸,獨自遊蕩。
當今的社會,雖然現代文明將人類帶進了一個物質豐富經濟繁榮的時代,應該說人類到了能夠享受閑適生活的時候了。但是,現實並非如此,物欲的貪婪使人們更加忙碌,像停不住的輪子一樣旋轉,世人的心被各種現實問題塞得滿滿的,哪裏有閑工夫如陶淵明一樣去觀鬆賞菊,飲酒賦詩。但是,詩人們在歌頌物質文明的同時,也在追求著精神生活的高妙。可是,物質與精神的不可兼得,也使詩人們處在兩難之中。當代詩人們不願做俗世中幸福的豬,也回不到古代清貧而注重精神生活的狀態。這一悖論也是天欽詩歌表達的一部分。
是的,當代詩人們,在養活妻兒老小的同時,還想了些其他。為在喧囂的塵世中能讓心中積鬱的塊壘消散,為在繁榮的市聲裏能讓浮躁的心靈寧靜,詩人們選澤了“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的方式,隱逸在世俗裏,高雅於嘈雜中。天欽也不例外。這樣的心緒在他的《牧者》裏表露無遺。“我是一個孤獨的牧者/在灰色的城市裏遊弋/我的羊群已經不見/無人知道它們迷失在那裏/沒有綠葉的森林到處瘋長/我的牧歌已經塵封/穿行在滾滾紅塵中/尋覓著夢中的草地/一個沒有了羊群的牧者/在城市裏放牧自己的思緒”。我們的生存是必須的,但物質的追求是無止境的。房子、車子、位子的大小與高低是永無極限的。天欽在處理詩歌與生活之間的關係時,有讓步,但沒有徹底妥協:“白天的我/在人群中難以分辨/而夜裏/我縱情地放牧思緒/待東方漸曉/我不得不穿上薄薄的偽裝。”
他骨子裏的那部分詩的東西,沒有被世俗的洪流衝走,給自己留下了一爿賞月聽風的空地,他沒有被太大的官欲帶走,沒有被太多的物欲俘虜。他在芸芸眾生蠅營狗苟的俗世裏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的姿態令人欽佩。
在創作方麵,天欽探索於現代詩,消遣於古體詩,用心於散文的表述形態,從多個側麵展示了他的才華,他的文風大氣灑脫謙和練達,極具中國傳統文人憂國憂民之美德,極具中國傳統文人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之修養,他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文人,俗世中的價值觀不能撼動。他不為世俗所累的人生信念,他平靜樂觀的心態,無不道出他超然物外的境界。其詩“紅塵遠隔心身外/綠野常隨指顧間/更有詩文三百冊/不慚無術斂銅錢”。真切的表達說明了一切。
天欽的古體詩很有功底,深得陶詩精髓,讀過不少,令人賞心冶情,詩句洗練優雅,非一日之功所能練就。他的古體詩大多是詠物抒懷之作,景致與情緒相衍熨帖,田園化的風格給人清新明快之感,積極向上,少了許多憤世嫉俗的傷感,我很認同。“莫道人間銅臭滿,秋風猶思膾魚肥”,這就是詩人的超脫。
天欽的散文大多是感懷之作,讚美多於批判。從其大多數作品中,不難看出作者多種樹少栽刺的遁世心態。豁達開明“見雨多說解苗渴,聞風不撩他人愁。”也許是年齡使然少了許多銳氣,多了幾分老成。總想著在浮世之中尋求寧靜,正是有人生如此的領悟,讀過天欽詩文之後,像甘泉湧過荒漠,在胸中流出一片綠洲。
2008年於太原
閑來猶自著文章
郭子林
為文賦詩是有閑階層有興趣之人所為,郝天欽是詩人,但不是閑人,他寫詩純屬興趣使然。從警二十餘年筆耕不輟,是因著他那坦然率直的性格,他的詩很本色,一如他的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