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一經傳出,朝堂之內亂成了一鍋粥。然而朝中又剛逢如此軍事調動,難出大將抵抗離楚大軍,朝中大臣麵對這樣的局麵,頭疼不已,一時間竟誰也不能抉擇讓誰擔任此次南征大將之責。
皇帝不得不下詔書,令駐紮在雲州一帶的大軍死守雲州郡,另調度二十萬大軍立即增援雲州郡。隻是如今軍中無大將,剩下的一些將領誰也不服誰,滿朝文武聚在玄武殿中,竟推選不出一個合適的人選來。
裴衍受不住這鬧哄哄的場麵,心想左右這事兒也落不到自己身上來,便悄悄退出了大殿。殿外筆直地站立著守衛,他剛欲轉身離開,眼角的餘光卻注意到旁邊通道上有人行來。他的目光轉過去,原來是裴皇後帶著寶璽還有兩名端著吃食的宮女正朝這邊走來。
裴衍等了一會兒,待裴皇後走到大殿門口後,行禮請安。裴皇後吩咐了寶璽先將東西帶進去給皇上,才對著裴衍道:“你怎麼出來了?商量完了?”
裴衍搖了搖頭,說道:“幾十個人關在玄武殿裏都一天一夜了,我是偷偷溜出來的。”
裴皇後心知自己這弟弟的心性,見他麵有疲憊之色,隻剜了他一眼,也沒有多加責備,道:“如今陸相身負重傷未曾恢複,朝廷又正值用人之際,你何時能為皇上分憂一二?”
“有這麼多人呢,哪用得上我啊。”裴衍笑了笑,不在意地道,“再說了,皇帝姐夫這麼英明,總會想出好的對策,兵部尚書韋孟堅已經前往雲州監軍了,一時半會兒還出不了什麼事情。”
“這麼說韋大人已經出發了?”裴皇後問道。
裴衍點頭:“昨天夜裏的事情,韋大人幾年前與寧盛澤一道在雲州與楚照南交過手,現今朝中除了韋大人,怕也沒有其他合適的人選了。”說完他便打了個哈欠道,“不行了,我得趕緊回府好好歇一歇去。”
裴衍朝裴皇後行了禮告退,不緊不緩地朝著宮門口走去。
寶璽領著侍女出來時,恰見裴皇後正看著裴衍離去的方向,此時宮城上的朝霞剛剛升起,天色初開,景色瑰麗。
她走到裴皇後身後,向她稟告了皇帝龍體安好,又道方才端進去的銀耳羹皇上用了半碗,見皇後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並未說話,她便問道:“娘娘是在擔憂裴少將軍?”
裴皇後微微歎了一口氣,道:“阿衍雖負淩雲之才,可倘若誌不在此,誰也強求不了他。”她轉身由寶璽扶著,又問,“那女子的身份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少將軍的心上人原來是李姑娘身邊那個武藝高強的女子,”寶璽回道,“就是三小姐前些日子拜的那個師父。”
“那個啞女?”裴皇後一怔,想了想裴衍的性子,忽然又覺得並不奇怪,便釋然地笑著搖了搖頭道,“阿衍行事讓人捉摸不透,連看上的女子也與旁人不同。”
裴衍從宮中回至裴國公府,才下馬便有人上前攔了他的去路。
“裴將軍,我家王爺有請。”那人一拱手朝著裴衍行禮。
裴衍朝他看去,來人正是端穆王爺的隨從,賀春來。裴衍略一思量,雲州剛傳來消息,他便被傳喚進了宮。此番才從宮內出來,端穆王爺便吩咐了人在裴府候著他,想必與雲州之事有關。他隨即點了點頭,道了聲“請”,便翻身上馬,與賀春來一同前去王府。
等裴衍趕至端穆王府時,已是天光大亮,隻是秋風蕭瑟,有些涼意。
他跳下馬,將馬交給迎上來的王府下人,一路被賀春來引去王府的花廳。
見到端穆王爺時,他正煮著花茶,見裴衍前來,含笑朝他點了點頭,抬手請他進來。
這花廳之中堆砌了幾塊假山石,假山處有一小泉,擺了水車。盡管昨夜一夜不曾安眠,裴衍依舊是一身清貴的模樣,雖麵有倦怠之色,但聞到花廳之中百花的香味,頓覺神清氣朗。
他提袍坐下後,問道:“王爺著急尋我,可與雲州之事有關?”
端穆王爺點首頭,眸目光深沉:“正是,聽聞皇上還未做決定。”
“王爺請我來,可是心中已有屬意的人選?”裴衍看著他,心中閃過數種想法。
端穆王爺昔年與寧國侯府結交甚厚,隻是也因此獲罪,已無參政之權,此番請他自己來,想必是已經有一番對策。果不其然,他見端穆王爺點了點頭。
端穆王爺徐徐起身,踱步走到花廳門口,裴衍的目光隨著端穆王爺的身形移動,隻見他轉過身來,直視裴衍的眼睛,用極慢又慎重的語速道:“是你,裴少將軍。”
裴衍對端穆王爺此言大吃一驚,不由自主地起了身與端穆王爺平視,心中的疑雲使他的眉頭擰成一團:“王爺何出此言?”
裴衍雖自負才華,卻心知麵對楚照南那樣的人物,光憑智謀是遠遠不夠的。如若不然,這滿朝文武,單論智謀陸澈便可擔此大任,大理寺卿謝閆枳也是個十分通透的人物,兵部尚書韋孟堅也不輸這二人。隻是監管軍方不比其他,不但需要有足夠的智謀,最重要的是有對軍方的震懾力,來調派這群人物。
“皇上為何對此大為頭疼,裴少將軍可曾想過?”
裴衍走近幾步,看著端穆王爺含笑的神色,心中一動,點了點頭道:“誰若是成了此次雲州的主將,日後必成軍方首要人物,成為皇上在軍方的心腹。”
端穆王爺溫厚的眼神此時猶如崇山壓來,直逼裴衍:“所以這個人,必須是皇上全心信任之人,可這人又不能太有野心。論身份,裴少將軍不但是禦林軍統領,更是皇後娘娘的親弟,背後有整個裴氏一族支撐。;論智謀,這些年裴少將軍雖一副浪蕩瀟灑的模樣,但是皇上豈是庸君,不識你身負淩雲之才?然而最得聖心的卻是裴少將軍從無醉心朝政之意。這些年又因在外遊曆,習得一身好武藝,豈不是最佳人選?”